知道了自己情绪起伏的缘由,宋羊反而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情,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多了。
下午夏隋侯一家过来探望时,宋羊正捧着一碗面条大快朵颐。
如今林大夫也不再建议他减少食量,而是让他少食多餐,宋羊没有意见,对于吃他还是很高兴的。现在的他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宋羊惦记了一会儿就没放在心上了,属实是应了那句话: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羊哥——”龙凤胎蹬蹬蹬跑过来,程锋在他们跑近的时候伸手拦了一下,不让他们抱宋羊,龙凤胎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关切地围着宋羊转:“羊哥你身子好点了吗?”、“羊哥你吃香瓜吗?我们带了香瓜过来。”、“羊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元恺和也走过来,喊了声“羊哥”,但不像龙凤胎那样亲密地靠近,而是站在稍远一步的地方,静静地当背景板。
元荆舒和安湘也很关心宋羊的情况,虽然早早就派人来问过、也得了程锋的答复,但还是得亲眼看见宋羊没事才能安心。
“我没事......很早就醒了。你说面?这个是加餐......香瓜啊,好啊,让人切了来,大家一块儿吃。”宋羊刚开始有几分无措,很快就适应了,一句一句回答他们的话。
夏隋侯看到平平安安的宋羊,心里稍安,给程锋打了个眼色,两人就走到别处说公事去了。
安湘把小儿子从宋羊身边挤开,自己坐到宋羊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心疼不已:“都瘦了,多吃点。这碗面怎么这么少?”
宋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自己瘦了的,但他也听说过“有种瘦叫妈妈觉得你瘦”,于是宋羊欣然地接受了安湘的善意,并回答她:“林大夫说每顿少吃点、一天可以多吃几顿,这样比较健康。”
安湘拉着他的手:“你身体真的没事了?”
“没事的,”宋羊顿了下,还是没能喊出那个称呼,“夫人不用担心。”
“好,好。”安湘笑起来,当真与宋羊像得很,“那你吃吧,不够再添点。我还叫人带了些肉干过来,听程锋说你喜欢这样的零嘴。”
“谢谢夫人。”
“娘,你都说让羊哥吃面了,还跟羊哥说话,这样羊哥怎么吃啊。”元境和扒拉他母亲,安湘微窘,但也没从宋羊身边离开,慈爱地看着宋羊。
宋羊也不好意思就自己一个吃,好在面也没剩多少了。
待他吃完,元境和迫不及待说起仿生鸟的事,“羊哥,你能不能再做一个木头鸟呀,恺哥还没有看过呢。”
元恺和没想到弟弟会提起他,连忙摇了下头,可惜他的嘴跟装饰似的,紧要关头偏偏笨拙得很:“你还在病中,不宜劳动。”
龙凤胎听了也忙跟宋羊说不要了,但他们已经跟家人说了一天的仿生鸟怎么怎么好,心里十分想让母亲和哥哥也见识一下。两个孩子纠结得脸都苦了,宋羊好笑地点点他们的脑袋,“不劳累,组装是很简单的事儿,你们忘了?”
“没忘!”龙凤胎顿时精神了。
宋羊便吩咐下人去找材料,好在程锋有让人把商船上从那些橡皮筋都拿回来,这才能实现龙凤胎的愿望。
材料一拿上来,龙凤胎跟着宋羊做过,能自己上手,宋羊不好冷落元恺和跟安湘,便提议他来教,每个人都做一个,到时候比赛,看谁飞的时间久。
“赢的人......”宋羊的目光掠过屋檐下大红的灯笼串,忽然咽了下口水,“赢的人就请大家吃糖葫芦吧。”
“那输的人呢?”龙凤胎异口同声地问。
“输的人就把飞出去的木头鸟都捡回来就行。”宋羊随口道。他有自信自己的仿生鸟一定能飞得最久,而且他不能以大欺小啊,那胜之不武嘛。
这个输赢的彩头和惩罚都不严重,众人皆没有异议,宋羊便手把手教了起来,一边教,一边科普仿生鸟能飞起来的原理——他这么做是有意的,元家人迟早会看出他的“古怪”,他也想好了一番说辞。只是不知道元家人届时对他的态度是否会依然如故。
“……这一步要在这里钻一个小洞。”宋羊一边示范一边道。
“咔嚓。”元恺和用力过猛,直接把木条折断了。
看着手里的碎木头,元恺和沉默了。
本来想叫小恺帮帮自己的安湘手一拐弯,把小木条放到宋羊手边,“羊哥儿帮帮我?”
“母亲耍赖!”龙凤胎不依,说好的比赛,怎么能叫羊哥帮忙呢。
宋羊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家人间该怎么协调,干脆帮每个人的小木条都打好洞,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端水大师就是我,宋羊心里的小人矜持地叉腰。今天的小宋又给自己颁了一个新头衔呢。
这里氛围轻快,程锋和夏隋侯的谈话则沉重得多。
“……那船上共扣下一百七十三人,跟你交手的那一个叫‘绝色’,还没找到。真名不详,身份不详,他是商船的实权掌握者,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来龙去脉。大部分船员不知情,剩下几个管事的都招了,确实是——三皇子的船,至于他知不知道船上在做贩人的生意,这就难说了……”夏隋侯说道。
昨天程锋先一步下船,商船上的事是元荆舒处理的。起初那些管事还叫嚣着他们背后的靠山大着呢,但知道元荆舒的身份后,就不敢造次了。
只是元荆舒对三皇子元朝延还是比较了解的,元朝延擅长收拢人心,在朝中有诸多支持者,深得帝心,他会放任手下人这般招摇行事吗?这不是明晃晃地抹黑自己吗?
元荆舒对程锋一番话的意思,也是再在说,如果这事真与元朝延有关,元朝延也有办法推脱干净,若是与元朝延无关,他们出手,很难保证不是被人当枪使。
程锋自然明白夏隋侯的意思,但他更倾向于前者。“侯爷的意思,也正是晚辈的意思。但三皇子的这艘商船每年都有固定的路线,船上的勾当姑且先不提,单说我与宋羊的身份无人知、侯爷此行又低调保密,船上人如何得知我们在扬城、又精心设下一个让我们针对三皇子的套呢?”
程锋摇摇头,这一圈绕得太大,实在没必要。
元荆舒也是这么想,只是被绑架的凑巧是他的三个孩子,这就容不得他不多想了。
“这般看来,他们仨会被绑,真是巧合?”元荆舒蹙眉沉思。
“侯爷可查到那晚是谁绑走了他们三人?”
“就是船上负责拐人的几个拍花子。用三岁稚儿做饵,孩子自然不会防备孩子,晴和那丫头上当了,境和赶到时正好被看见,那些人就把两个孩子一块儿绑了,正打算撤的时候,羊哥儿出现了,这才一块儿给绑走。”那些人还交待了,他们觉得羊哥儿的容貌定能卖上好价格,这才铤而走险绑了个大人,但这话就没必要跟程锋说了,元荆舒已经命人狠狠处置了那些人贩子。
程锋微微颔首,又疑问道:“那对异邦人是在街上骗走的,那柳家的那个小公子呢?他又为何在商船上?难道索要赎金的也是商船的人?”
元荆舒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古怪。之前他不太在意柳家也丢了孩子的事,现在想来,还是该查一查的。
说到柳玕,元荆舒还打算去趟柳家呢。“那小子贪生怕死,害他们三个置于险地,这口恶气怎么的都得出了才行。”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孩子就不跟柳玕一般见识,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找上门,让三个孩子自己出气。
“你可同去?”元荆舒问。
“自然。”程锋没有不去的道理。
“那出戏,演的可是季悦?”元荆舒忽然换了话题。那日在县令府,他瞧着分明,季悦和程锋是认识的。
“是他。”程锋没有遮掩,坦荡荡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元荆舒拍拍他的肩膀,“你母亲是个很正直的人,这戏是有人恶意编排,想来也不是冲着你,只是你正好在罢了。”元荆舒慨叹,这一趟来了扬城,巧合的事还真不少呢。
“查到那戏是谁改的了吗?”
“有点眉目了。”程锋道。
“那就行,有什么需要就直说,虽然你小子本事不小,但本侯也宝刀未老呢。”
“侯爷的手段谋略都远在晚辈之上,晚辈望尘莫及。”程锋拱手施礼,也不算拍马屁,有几分玩笑意味。
元荆舒朗声大笑,“你小子可是在讨好本侯?”
“讨好岳丈,天经地义。”
程锋一句“岳丈”,把元荆舒哄得差点找不着北。
后天就是十五,夏隋侯一家也即将回京,元荆舒提到安丛明日抵达扬城与他们同行,届时要为程锋介绍一番——他还不知道程锋、宋羊和安丛已经认识的事呢。
过年时安丛只在大溪村待了两天,正月初一晚上就离开了。程锋对安丛的计划没有过多打听,想到安丛这次时隔多年见到安湘,一定会对宋羊的身份大吃一惊。
就当一个惊喜吧,程锋漫不经心地想,并不会因为没有提前告诉安丛而心虚。但他没想到,再见面,反而是安丛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