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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羊这一觉睡得很沉,快要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是被人抱着的,顿时清醒了。
他就像一头受惊的小羊,僵直着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枕边的程锋。
不是梦?
宋羊想掐自己一下,抬手时正好碰到程锋的手,他念头一转,抓起程锋的手咬了一口。
程锋感觉手腕上湿湿的、热热的,他奇怪地睁开眼,然后闭上,过了两秒,又睁开,哑着嗓音问:“你饿了?”
宋羊已经知道这不是梦了,嘴角的笑怎么都藏不住,眼睛也亮闪闪的,他摇摇头,又咬了程锋一下,“痛不痛?”
程锋想了下,就明白了宋羊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他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平躺着摊开胳膊,声线慵懒:“痛。”
宋羊就在自己咬的地方亲了三下,发出“啾啾啾”的声音。
程锋又笑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这么爱笑,一点点小事都能笑起来,这一定是被宋羊传染了。
宋羊也在笑,他摸了摸程锋脸上的胡茬,“扎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程锋回想了一下,又看了看窗台上的时漏,“三个时辰前?”
他抬起右手,看手腕上交叠的牙印,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宋羊不懂他的“欣赏”,以为自己真的咬疼了程锋,于是伸手去摸牙印,“很疼吗?”
程锋握住在自己腕骨上扫来扫去、弄得他心痒痒的手指,顺势拉着宋羊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不会。”
宋羊稍微往后躲,“胡子、胡子!”
为什么程锋的胡子这么硬啊!
以往宋羊这样抗议,程锋肯定会放开宋羊,麻溜地下床去刮了胡子,然后回来讨一个表扬的亲亲。可今天程锋却摁着宋羊不让他逃,坏心眼地用下巴在宋羊脸颊上磨蹭。
宋羊在他怀里扑腾起来,“哇——你干什么呀”
“惩罚你。”程锋道。
宋羊懵逼:“我们这么久没见,不应该小别胜新婚吗?为啥么要罚偶?”
程锋松开作弄他的手,半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羊,若有所思,“小别胜新婚?”
宋羊躺在他身下,感觉到了压迫感,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睡了三个时辰呀,那已经中午了吧?”
程锋不回答,低头堵住他的嘴唇,宋羊熟练地抬手圈住程锋的脖子。
“为什么罚我啊?”亲吻后,宋羊摸着自己有些肿的嘴唇,声音软软的,无意识地撒娇:“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让宝宝们不理你。”
程锋正抚摸着宋羊的肚子,闻言道:“你让人释放了跟庞成益联络的信号,是吧?”
“嗯。”宋羊点头,“如果他们留有后手的话,正好能把人引出了消灭掉啊!你看到那个信号了?”
宋羊已经猜出是什么误会了。
“庞成益说你死了。”程锋道。
“他放屁!你听他胡说!”宋羊讨好地埋进程锋怀里蹭了蹭,“你吓到了?哎呀,我身边有卓夏、有这么多人,都是你布署的,你还不放心吗?而且我的身手也不差诶。”
想到程锋快马加鞭地赶来渭鹃,宋羊心疼他,歉疚地小声说:“对不起。”
宋羊态度软乎地道了歉,程锋不只是消气而已,还生出一种自己欺负了宋羊的懊恼。他抱紧宋羊,“不是你的错,是庞成益——”
程锋语气中毫不遮掩森然的杀意。
宋羊缓缓地拍了拍他的背,程锋绷紧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你什么时候走?”宋羊问。
“既然来了,待两天也没关系。”
“真的?京城那边你不去没关系吗?”
程锋摸摸他的头,“可是我很想你。”
宋羊轻轻“哼”一声,“我当然也舍不得你啊,但是大事重要嘛,能早日结束的话还是早点的好。我生宝宝的时候,你必须陪着我才行。”
“放心,一定会陪着你的。”程锋允诺他。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宋羊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起来。两人起床,半月已经做好了饭,玉珠和宝珠侯在门外等他们好久了。
“我娘醒了吗?”宋羊问玉珠。
“夫人醒了,到大房那边用过饭了。夫人知道主子来了,特意叮嘱不打扰主子和公子歇息。”玉珠答。
“小境怎么样了?”宋羊想起弟弟的事,有些担忧:“娘怎么罚他的。”
“奴婢不知。”
“这样啊,那我晚点去看看他。”
玉珠福身行礼,“公子,夫人有令,境少爷禁闭三日,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这也太严格了。”
程锋刮着胡子,听见他们的对话,便道:“不过是禁闭三日罢了,若是爹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小境还小。”宋羊不赞成这样的教育方式,担心会给元境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不小了。”程锋正色。
“这件事虽然有小境的失误在里头,但不全是小境的错,我们这些大人同样不够谨慎,为什么要将罪过让小境独自承担呢?”
程锋他洗干净脸,走到宋羊身边,见宋羊明显不服气的表情,有些无奈:“不是因为小境有错所以罚他。”
宋羊疑惑地看他。
“事情已经发生了,万幸你没有事,若是你有事,什么样的惩罚都挽回不了你受的伤害。罚他是为了让他知道保持警惕的重要性,他轻信别人、引狼入室,这样严重的过失绝不能因为你没事就轻拿轻放。”
宋羊还想说什么,程锋打断他:“娘向来心软,不会重罚小境的,你就放心吧。”
程锋搂了搂宋羊,“先吃饭吧。”
正如程锋所说,安湘不会往死里教训孩子。
她坐在元境和屋子里,在元境和哭泣的半个时辰里,都一言不发,也没有温柔地揽着孩子,为孩子擦眼泪,她板着脸,将家长的威严放到了母亲的身份前面。
元境和哭久了,再没有眼泪落下来,眼睛通红且干涩,他跪在冰凉的地上,凉气钻进膝盖的骨头里,他觉得疼,更疼的是心里的后怕和愧疚,让他无法抬头去寻求母亲的体谅。
安湘叹了口气,“想明白了?”
“嗯。”元境和点头。
“知道为什么罚你?”
“知道,孩儿不够警觉,让人哄骗,还将人带进来。”
安湘招手让他过去,元境和迟疑了一下,膝行爬过去,安湘扶起他,让他坐在凳子上,“还记得你二伯是怎么死的吗?”
“是遇到了刺杀。”元境和答。二伯元竞属离世时,他和元晴和还没有出生,但大伯二伯的事,他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
“那是一个乞讨的老人家,跟你二伯讨一碗水喝。你二伯心善,不止给了水,还苡桥给了钱,最后还把命给出去了。”安湘抚摸着小儿子的圆脑袋,都说“圆头圆脑虎里虎气”,这孩子确实是缺心眼儿。
“帮助弱小、与人为善,这并没有错,李里很可怜,你想帮他,心地是好的,如果你看到那样可怜的人却无动于衷,娘会很失望的。但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会用善良的做派来掩盖恶毒的目的,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你要记住这个教训,保持善良的心,也要擦亮眼睛,甄别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娘,孩儿谨遵教诲。”
安湘给他递水,“喝吧。这几天你在屋子里好好反省,收拾好心情,再见到羊哥儿时,一定要振作一点。若你总露出这样愧疚的表情,羊哥儿还怎么见你?”
“娘,我知道的。”元境和揉揉眼睛,又哽咽起来:“大哥、大哥他……”
“好了,好了。”安湘安慰他。
元境和过了会儿平复了心情,看上去确实振作了些,眼睛像被雨水洗刷过后的雨花石,澄明而坚定,似乎已经从小孩子成长为一个小大人了。
想到自己趴在母亲怀里哭,他有些不好意思。“娘,大哥真厉害!比二哥还厉害呢,我也要努力习武,变得更厉害。”
“嗯。”安湘欣慰地笑。
“娘,大哥的刀法怎么会那样厉害呀?”元境和又有些不解,对他来说,大哥很好,很温柔,强大中透着神秘。
“肯定是因为羊哥儿努力练习了。你也要勤奋努力,赶上羊哥儿才行,知道吗?”
“嗯!”
安湘知道,宋羊一定有一段无法言明的际遇,他的所知所学定然都是来自于那趟际遇中。但既然羊哥儿觉得还不到说的时候,她和夫君就不问,他们会静静等到宋羊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程锋在渭鹃待了两天,便返回了京城。
庞成益虽已经抓到,但后续的事情依旧很多。
先是姜家散布了假消息,说元朝珲杀了庞令琨,元朝珲的名声受到了损害,好在王三可从善工坊里找到了他父亲留下东西,这些东西证明了庞令琨不为人知的一面,颠覆了许多人的想象,成为红极一时的话题。
而庞家父子暗中培养的兵马足有八万之多,除去投降的,要剿灭余党也需要相当的一段时间。再加上庞令琨长久留下的人脉、善工坊与各地建材商建立起的走私通道、皇宫密道的安全隐患、被迫中断的科考……等等等等,需要处理的事物多如牛毛,桩桩件件都难以下手。
但新帝登基,大元朝百废待兴,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八月底,宋羊等人回了京城。
九月底的某一天,宋羊刚与去上朝的程锋道了再见,就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
程锋走了半刻钟,就被追来的卓夏叫住。得知宋羊发作了,连忙六神无主地奔回家。
产房早就准备好了,宋羊还没转移去产房,毕竟他才开始阵痛,距离生还要好一会儿。程锋慌张地跑回来时,宋羊正费劲地吃着早饭。
接生的婆子说了,得有力气才能生。
程锋接过给宋羊喂饭的工作,吃饱后程锋扶着宋羊慢慢走动,午时之前,宋羊进了产房。
他们都以为会很难。
宋羊光是心理准备就做了好几个月,他紧张得不行,死死抓着程锋的手——都说男人进产房会沾染晦气,但谁也拦不住这对夫夫,程锋换了干净的衣裳,就待在产房里不走了。他双手握着宋羊的手,跪在床头,姿态虔诚。
“咦?”宋羊突然道。
“怎么了?”程锋紧张地问。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嘹亮的哭声,接生婆子欢欣雀跃地抱着第一个孩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程锋还没反应过来,宋羊突然用力,脸都憋红了,然后屋子里响起了第二道啼哭。
“哎呦!是个小双儿呢,恭喜郡君,恭喜驸马,父子平安!”接生婆喜气洋洋地道。
宋羊愣了愣,然后晃了晃和程锋牵着的手,一脸不可思议:“比我想象的轻松诶。”
程锋机械地扭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宋羊,然后没出息地抱着宋羊的胳膊哭了起来。
接生婆何时见过这种事?孩子爹跟孩子一起哭?唯一没哭的是刚生完孩子的那个?
“快,给我看看!”宋羊一点儿不在意抱着他哭的程锋,眼里只有那两个小娃娃,“哪个是哥哥?”
“这个先出来。”接生婆将哭得更大声的孩子抱给他看,“哥哥是汉子。弟弟是双儿。”
两个孩子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弟弟哭得比较小声,宋羊有些担心:“弟弟为什么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郡君别担心,孩子都很健康。”接生婆很有经验,“只是哭累了,就不哭了。”
“那哥哥为什么一直哭?”
“精力旺盛哪。”接生婆答完,便赶紧抱着两个孩子去清洗了。
看完了孩子,宋羊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程锋已经恢复了镇定。
“辛苦你了。”程锋对宋羊说。
宋羊对他甜甜一笑,“孩子呢?”
“爹娘看着。”
“你不去看?”
“我要先守着你。”
宋羊嘟起嘴,程锋低头亲他,像蜻蜓点水,两人嘴唇一触即分。
宋羊又问:“名字想好了吗?”
程锋苦恼,“还没有。原先是觉得好名字太多了,拿不定主意,现在觉得哪个名字都不够好。”
“那先取小名吧!”宋羊兴奋地道:“我刚刚突然想到的,哥哥精力旺,就叫‘闹闹’,弟弟嘛,就叫‘慢慢’。怎么样?”
程锋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此生有你,才能热热闹闹;日子还长,让我们慢慢度过。
番外1满月宴+三翻六坐
番外1.满月宴+三翻六坐
闹闹和慢慢刚生出来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小小的,像两只小猴子。
宋羊当时没注意,现在越看越觉得丑。
好吧,丑萌丑萌的。
“什么丑啊,瞎说,我们闹闹和慢慢多漂亮啊。”安湘可不乐意,她的孙子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你和程锋都长得好,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好看,这才几天,过阵子孩子长开了就好了。对不对呀,我的乖乖们呀——?”
安湘凑到闹闹和慢慢面前,专注地逗孩子玩。
闹闹好像知道安湘在跟他玩,咯咯咯地笑起来,慢慢就不一样,他也笑,但光咧嘴,不出声。
正如安湘说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发红的、微皱的皮肤渐渐撑开,像烤箱里一点一点膨胀的面团,变成饱满白皙,宝宝们侧面圆鼓鼓的脸颊让宋羊知道了蜡笔小新绝对不是夸张的画法。
作为双胞胎,闹闹和慢慢的模样自然是十分相似的,辨别孩子的方法之一是看胎记。在闹闹的脖子上,有一个形状像极了爱心的胎记,而且慢慢的体格比起闹闹稍微小一些,但最直观的辨别方法是看哪个孩子更好动——闹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活泼,慢慢则慢吞吞的,两个孩子连叫唤的节奏都不一样,往往慢慢才“呀呀呀”三声,闹闹就已经喷射出一连串的“咿呀咿呀”了。
宝宝出生半个月后,宋羊仍在月子中,白天程锋上朝去,孩子会放在宋羊的床上。
宋羊歪着脑袋看两个宝宝,听说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是看不见东西的,仅有光感,要到一个月后才能看清世界,但在这个期间,孩子也是能看到近在眼前的东西的,所以宋羊拿一个小拨浪鼓在他们上方晃动,孩子们会跟着红色的拨浪鼓转动视线。
慢慢总是静静地看,闹闹更喜欢伸手去抓。
每当闹闹要抓到之前,宋羊就会提起手,像钓鱼的钓客那样提起鱼竿,偶尔能钓到一只闹闹。
闹闹咯咯地笑,突然,慢慢拉臭臭了。屁屁不舒服,慢慢哼哼唧唧地哭起来,闹闹似乎是嫌弃弟弟哭得太小声,扯着嗓子帮弟弟助阵,慢慢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收了声,改成皱着脸小声哼唧。
“我的闹闹心肝儿怎么哭啦?”安湘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闹闹的“魔音”,“哪里不舒服呀?”
“娘,你没看他光打雷不下雨嘛。是慢慢拉了。”宋羊本要起身,安湘拦住他:“你躺着躺着,我和安嬷嬷来。”
宋羊只好又倒回去,他卧床静养了半个月,身体都躺疼了。
慢慢被抱起来,打开尿布,他就不哭了。弟弟不哭了,闹闹也就不哭了,注意力又转移到拨浪鼓上。宋羊觉得新奇,孩子饿了、难受了,都会用哭声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因为他们还不会其他的表达方式,但每每是两个孩子一起开始哭,过了会儿就会只剩闹闹在哭,慢慢只张着嘴配合,唱双簧似的。
两个孩子的性格鲜明,众人都说宋羊取的这两个小名妙级了,贴切得很。
只有宋羊觉得慢慢不是性子慢,而是性子懒,哭都懒得哭,全靠他哥,应该改名叫懒懒。
下午,程锋提前回来,宋羊就跟他吐槽这个事情。
程锋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他说:“慢慢聪明,从小就知道怎么做最省力省心。”
宋羊无语地笑,“那不就是懒吗,亏你把懒说得这么好听。你的滤镜都快跟娘一样厚了。”
程锋换了舒服的居家服,坐到床边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宋羊仰头看他,“幸好天气慢慢冷了,要是七八月的时候这样天天躺着,我肯定要长痱子的。”
程锋怜惜地抚摸宋羊的脸,坐月子需要四十二天,才有利于体内各种器官的恢复,但好在十五天后,就不需要非得躺着静养了。
“腰还疼不疼?”
“有点,我想下床活动活动。”
“我给你揉一揉?”
“不要揉,要抱。”宋羊朝他伸出手。
程锋把人搂进怀里,宋羊有一件事很在意,遂问他:“我的头发有没有味道?”
“没有。”
“真的?”宋羊耸了耸鼻子,“我总觉得酸酸的。”
“没有,你想多了。”
“可是我好几天没有洗头了,我想洗一洗。”宋羊期盼地看着他,程锋自然说好。
程锋都答应了,但宋羊还直勾勾地看着他,原本打算让宋羊晚上洗头的程锋,只好扬声吩咐玉珠备水。
玉珠备好水,宋羊也从床上移到了竹子躺椅上,竹椅铺了厚厚的褥子,宋羊躺着、脑袋悬在椅子外,长长的头发垂在程锋手里,程锋用瓢舀起水,动作轻缓地往下淋,然后用皂角轻轻搓洗宋羊的头发。
“你要是累了,就换玉珠来,你坐着陪我说话就行了。”
“我不累。”
“翻案的事怎么样了?”程锋动作温柔,让宋羊昏昏欲睡,他不得不说点什么让自己打起精神。
“很顺利。”程锋答着,一边用指腹替他按摩,力道轻了重了、舒服还是难受,宋羊的表情很是明显。
庞家倒台,为程家翻案的事却才开始,万幸的是收集证据的过程很顺利,关钿身为最主要的共犯和人证,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那就好,哪天给你外祖、你娘他们上柱香,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宋羊说,脖子忽地变得酥酥麻麻——程锋在捏他后脖子——宋羊克制着发出呻吟的冲动。
明知道宋羊在忍耐,程锋还是故意作弄他。
“什么时候我也给你洗头。”宋羊想以牙还牙。正好他觊觎程锋的乌黑秀发很久了,想想,程美人散着头发躺在他腿上,哎呀呀,那个画面也太美了吧。
“诶嘿嘿嘿。”
“你在想什么?”程锋俯下身,在他耳边问。
“没、没什么哦。”
程锋可不信没什么,宋羊的表情一看就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也不介意,他已经开放了自己的领地,随便宋羊在其中嬉闹玩耍。
十月底,闹闹和慢慢满月,夏隋侯府办了一个场极其热闹的满月宴。
宋羊穿着红色的对襟袄子,慢慢穿的与他同样的款式,只不过是迷你版,程锋也和闹闹穿了亲子装,一家四口站在一起,那画面谁看了都羡慕。
后来,还在京里掀起了一阵穿亲子装的风潮。
满月宴时元朝珲和林既玹都来了,作为新帝新君,两人没什么架子。林既玹也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值得一提的是,林既玹会发现自己怀孕,都是宋羊的功劳。
——当时宋羊他们才回到京城,林既玹每天跟着元朝珲整顿朝堂,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宋羊在见到林既玹的前一晚,正好做了个胎梦。
梦中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桃树,他站在树下,捧了两个沉甸甸的大桃子,林既玹在树旁的小河边,等了许久,等到了一个从河水上游漂下来的小桃子。
宋羊将这个梦当成趣事说给林既玹听,林既玹听了也一笑了之,回去后才回过神来,一想自己许久没有请平安脉了,连忙将太医请了过来,还特意嘱咐稞儿要低调地将太医请来。
但再低调,能逃过元朝珲的眼睛吗?
元朝珲匆匆赶回乾坤宫,就被一屋子哭泣的人吓懵了。
稞儿哭得最大声,一边哭还一边双手合十向苍天叩拜,念叨着“苍天有眼”之类的话,林既玹默默垂泪,太医就在一旁劝他担心身子。
“……怎么了?”元朝珲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既玹透过朦胧的泪光看他,元朝珲冲过去抱住他,想着不管是什么病,他会倾尽全力为阿玹医治,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就听林既玹道:“阿珲,我们又有孩子了。”
元朝珲:“……啊,啊?啊!”
林既玹觉得宋羊是福星,不只是程锋的福星,也是所有人的福星,因为宋羊,发生了多少好事啊。
闹闹和慢慢满月了,林既玹和元朝珲自然要送上相当丰厚的礼物。
元朝珲看着可爱的闹闹和慢慢,心都变柔软了,他想象自己的孩子的模样,更是期待。他甚至想把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不过宋羊更希望孩子们能自由恋爱。
许久不见的陈无疾、梅冬,陈牛儿和安丛也出现在满月宴上。
阿摩长高了许多,依旧害羞腼腆,但跟元境和很合得来。
梅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双儿,叫阿葚,长相非常秀气,看起来像个女孩,哭起来嗓门却极大,气势滔天。
闹闹有些不服气:谁呀?声音比我还大!这可不行!
于是阿葚喊一声,闹闹就对着吼一声,至于慢慢,他是不屑于参加这样的比试的。
陈牛儿见到宋羊很高兴,见夏隋侯夫妇时却紧张得绊了一跤。
安丛也有些紧张,他牵着陈牛儿的手,向安湘夫妇介绍,“姑姑,我想娶牛哥儿,请姑姑做主。”
陈牛儿涨红了脸,安湘嗔怪地对安丛说:“你也不含蓄点,瞧给人家小哥儿臊的。”
陈牛儿没过脑子就抢白道:“没关系!我脸很大的!”
说完,众人静了一秒,然后轰然笑开,陈牛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安湘夫妇对他的观感很好,他和安丛的婚事便先口头定了下来。
宋羊将梅冬、陈牛儿介绍给林既玹和徐菱,几个小哥儿坐在一起说话,气氛很好,奇妙的是王三可也在其中,完美地融了进去。
满月宴上高兴的事太多了,但也有让人遗憾的事情。
学富五车的欧阳译顺利地一路考到殿试,满月宴他也来了,但还带着他的妻子。
听说是迫于家中的压力才不得不娶的,欧阳译依旧牵挂着徐菱,但徐菱已然看开。
“你早就知道了?”宋羊在没有别人的时候,轻声问徐菱。
“嗯。”徐菱点头。他离开霁州时,将两人定情的帕子还给了欧阳译,希望两人一刀两断,但欧阳译说愿意等他。但或许是他让欧阳译等太久了吧,整整半年杳无音信,也不怪欧阳译扛不住长辈的威逼。
他一直将两人定情的帕子带在身上,知道欧阳译成婚后,他就将帕子收起来了,像是收起了自己的一段心事、一段过往。
“但是欧阳译好像还是很喜欢你。”宋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徐菱摇摇头,“我是罪臣之子,虽然你们帮我洗脱了身份,但如今我也只是一介江湖布衣,与他门不当户不对。”
看过了其他人的爱情后,他心中只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宋羊和程锋这般情浓是特殊的、少见的,那新帝和新君呢?王三可和卓四季呢?
他们都克服万难,坚守了本心。徐菱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三个人的感情,而且这对嫁给了欧阳译的那个姑娘也不公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走路男人还不好找吗?”宋羊宽慰他,“你就是一辈子不成亲也行,匠心坊包你一辈子的食宿。”
徐菱本来很感动,听到后面绷不住笑了,“你原来是要我做长期工。”
“我这是在肯定你的能力。”宋羊道。
“多谢有角先生美意。”徐菱今天没有易容,以真实的面目示人,表情却难得地轻松,“不过,江湖那么大,我想到处去走走。”
“那也不错!”宋羊支持他的所有决定,“以后我和程锋想出去玩了,就去找你啊。”
两人说定了,又回到热闹的宴席上。
今日众人欢聚一堂,不醉不归。夏隋侯一边炫耀孙子,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庆远侯听着夏隋侯炫耀,心里嫉妒得发狂,只好一杯接一杯地给灌酒。
喝多了的庆远侯,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对赵锦润催婚,赵锦润听得都晕车了,在马车上吐得稀里糊涂,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往庆远侯身上吐。
日子一点点过去,十二月底的时候,程家彻底翻案了。
一时间,程锋风头无两,又有不少人瞄准了程锋,想要将女儿或者双儿送给程锋做妾。讽刺的是,当初人们说程锋是个农家出生的猎户,娶了宋羊就是踩了狗屎运,现在却说程锋是程海箐的孙子,人中龙凤,能东山再起是天道相助。
外头的人怎么说,宋羊和程锋都不管,他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宋羊致力于将匠心坊做大做强,在工作之余,他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跟闹闹和慢慢玩。
三个月的时候,闹闹和慢慢会翻身了,两个白白胖胖的肉团子在床上翻滚,像极了锅里的汤圆。
闹闹一如既往的活泼,把翻身当成了一项乐事,乐此不疲地在床上翻来翻去。
慢慢依旧懒散,会在大人们要求他翻身时翻一下,表示“我会翻了”,然后能不动就不动。
宋羊一开始还担心慢慢的运动量不够,但后来他发现,闹闹很喜欢学他闻奶香味那样吸慢慢的肚子,慢慢被闹烦了,就会开始躲,躲的时候连翻带滚、手脚并用,一天的活动量就这么被迫达标了。
六个月的时候,两个宝宝会坐了。
某天,宋羊在给两个宝宝换衣服。他先给闹闹换,然后给慢慢换,他随手放下一只小袜子,不小心放到了闹闹头上,结果闹闹像被定住了,顶着袜子一动不动。
宋羊觉得有趣,将袜子拿下来,闹闹便神情自若地继续玩他的脚,宋羊又把袜子放上去,闹闹又一动不动了。
宋羊便又拿其他的小东西试着放到闹闹头上,于是发现闹闹只要头上顶着东西就会一动不动,可能是怕东西掉下来,宋羊却从“小机器人闹闹”身上感到了极大的乐趣,一下午给好多人炫耀,逗乐了夏隋侯府的众人。
晚上程锋回来,宋羊迫不及待要表演给他看。
宋羊还隆重地做了个开场白:“下面请欣赏:六个月二十天的闹闹小朋友,带来木头人表演秀!”
程锋憋着笑看他。
宋羊暗示:“鼓掌!”
程锋连忙鼓掌,还抓着慢慢的小手也拍了两下。
“看好了哦——”宋羊扶着闹闹坐起来,然后将一块叠起来的小帕子放在闹闹头上。
闹闹摇晃着大脑袋,脑袋太重,他一晃,倒了下去。
宋羊:???
他拿起帕子,放在躺着的闹闹额头上,闹闹“啊啊”两声,两条腿在空中有力地蹬着。
“闹闹,我们下午怎么玩的?你给你爹看看呀。”宋羊哄了两句,把闹闹脚上的小袜子扯下来。放到闹闹头上。
闹闹干脆翻身——逃跑了。
“怎么会这样!”宋羊不解,追着闹闹要再试两次。
闹闹被他追赶着,咯咯笑着不停翻滚,觉得这个更好玩些。
“明明闹闹头上放了东西就会一动不动的啊,程锋你别不信,你可以问娘,问玉珠和宝珠,问王三可!”
“我信,我信。”程锋挨个亲亲他的三个宝贝,着重亲了大宝贝。然后把慢慢放到大宝贝怀里,“我去换衣服了。”
程锋走了,宋羊不甘心地又试了一次,这回闹闹又一动不动了。
宋羊:???
他迷茫了,闹闹保持着一个姿势两秒,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慢慢也跟着笑,宋羊莫名觉得自己被孩子们嘲笑了。
也许不是他在玩闹闹,是闹闹在玩他啊!
从这件事中,宋羊头一次意识到他的崽是真的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