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大齐的学子们啥时候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能这样争相抢着来看大雍人的画作!
而且这位大雍人竟然还是个女子!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看过了,凭良心说,咱们院长画的猛虎出林图,确实对比着这女子还差了点意思!”
甭管大齐的学子是怎么看的,反正叶枝枝将炭笔扔到一旁,笑着看向赫连静道,“如何,这幅画够赔了吗?”
“……”
说不出话!
到了这一步,赫连静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难看的脸色,已经全然表达出了她自己的心情!
精心布的局,被叶枝枝轻描淡写给化开不说,这人还反画了一张猛虎出林图嘲讽他们的师者!
心绪几番起伏,赫连静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最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道,垂死挣扎道:“就算能赔又如何?说不准……说不准,今日就是你们的学子故意撕毁画作,让你在大伙儿面前露一手!……对!我看你就是想露一手!还敢拿嘴拉踩我们的齐大师呢!”
赫连静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不由得给自己的机智竖起了大拇指!
此刻,看着忽然沉默不语的叶枝枝,越发有底气指着对方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怎么,被我戳中心思,所以不敢说话了?!”
叶枝枝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敢,是相鼠有仪,人而无皮。
你好歹还是个一国公主,却胸无点墨!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先贤原话分明就是最毒负人心,你恶意曲解先贤意思在先!满嘴谎话毫无证据污蔑她人在后!
我和你这种小人有什么好说!是非对错,黑白曲直,真正的公道自在人心,我何必去想尽办法叫醒一只装睡的鸡!”
言罢,用那种看傻子和野鸡的眼神,露骨的看着赫连静。
学堂上下一片闷笑。
这叶枝枝的嘴巴,也太毒了些!
而且怎么说呢,能够来到大雍参加千秋宴的各国使臣,哪个不是人精里的人精。
不然早就在自家朝堂上的阴谋算计里死了几百次了。
不过,也有人怀疑叶枝枝还真和符安有点什么在这里自导自演。
毕竟她的画作摆在这里,想要点好名声,一举响彻列国也在情理之中!
但此刻,赫连静却捂着被打红的手背不可置信,“众目睽睽之下,你竟敢骂我?!”
“众目睽睽骂你怎么了?!别说是当面骂你,你要是听不清,我现在立马给你刻碑上陪着你风光下葬!”
啊啊啊啊啊!
赫连静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崩溃的大叫道,“叶枝枝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你个牙尖嘴利我就怕你,都当孩子的娘了,还天天往府学跑,你是接孩子吗?!
你想干什么你心知肚明,本公主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就是为了名利才……”
“赫连公主!”
赫连静的话说到一半,遽然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缓缓走出一道人影,那人身着官服,姿势挺拔,面容不威自怒。
人群下意识给他留出空地,只见这人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推开赫连静,站在叶枝枝面前道,“赫连公主慎言!”
男人嗓音清冷,但却格外有威慑力。
“周大人!”有学子认出了周殊鹤,赶忙行礼道,“参见户部尚书!”
乌压压的一群年轻有活力的小学子们对着周殊鹤行礼,那场面,别提多赏心悦目了。
叶枝枝光是看着就啧了一声。
下决心,还是得想办法再搞个什么郡主当一当。
到时候她这么一个不经意从学堂走过去。
小学子们一个个一脸崇拜的对她行礼!
艾玛!
叶枝枝这个胆小鬼都不敢想那场面得多酸爽!
但赫连静就不管这些了,原本对周殊鹤的惊艳,在听说对方只是一个文臣之后就丧失了兴趣。
冷笑道,“怎么,本公主哪句说的不对?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公主慎言?!
我说国子监不好,你不出来,我就事论事说起叶枝枝的不是,你倒是跳脚!难道你们两个也有一腿不成?!
……哦,我知道,难怪她一个女子敢说我们齐大师画的画不好!知道的,她是故意博人眼球,想要通过自己画的猛虎出林图一举成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碳笔画是她最先画的,她作为炭笔画的始祖在这里指点江山呢!”
赫连静叭叭的一顿输出,就跟着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吓得叶枝枝直接站到周殊鹤身后,,生怕对方的唾沫崩自己一脸。
被崩了一脸的周殊鹤,“……”
叶枝枝说得对!这哪里是什么皇室公主!这比乡下的妇人还要可怕!
当下深吸一口气道,“那你确实说到了点子上,炭笔画的开山鼻祖确实有资格去点评临摹的齐大师。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叶氏就是最先画出炭笔画的人!”
什么意思?!
周殊鹤这话,每一个字赫连静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变得无比迷茫。
什么叫做叶氏是最先画出炭笔画的人!
“叶枝枝可是一个女子!你别因为和她——”
“赫连公主也是女子!生下赫连公主的更是女子!女子又如何?!”萧行止上前一步道,
“我娘虽是女子,却能供养出我等案首!能以一己之力扭转符安被人栽赃陷害的局势!却能制造出弓弩保卫边疆!
赫连公主看不起女子,别忘了大燕却是女子为尊!女子将军上战场者不知凡几!你究竟是看不起我娘,还是看不起这天下所有女子!”
“我——”
萧行止一连几问,立刻炸出了坐在看台下大燕的使臣。
对方脸色难看道,“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我等女子,自古便不输男儿!况且,自女娲补天,盘古劈地消失于混沌初,便是母系时代!以女子为天!
如今,时移世易,男子当家做主,本就违背纲常礼法,这才出了你这么个看不起女子的蠢货!
数数画作比不过人家,就在这里搞小把戏!既然这般重视你们齐大师的画作,为何不派自己的人去取?非要让国子监的学子们去拿!就不怕他们笨手笨脚损坏了画作吗?还是说你们本意就想让他们损坏画作!”
眼看着赫连静树敌颇多,大齐的使臣这下子也不敢让她说话。
直接让人把她拉倒一旁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公主天真率直,有些话说的不对,还望诸位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还小呢?有多小?看着比我还大两岁都叫小,咋地,她有侏儒症啊?”叶枝枝疑问。
大齐使臣,“……”
大齐使臣被叶枝枝的不懂人情世故,差点给气晕过去。
但周遭的学子们却是抓住了重点道,
“这碳笔画最先真的是叶姑娘画的吗?”
“不然你以为为啥子人家能画出那般逼真的猛虎出林图!”
“但既然是叶姑娘画的,为何一直没有人将此事说出来?”
“你以为人人都是大齐人啊,有点啥都要跑出来炫耀!”
“……”
周围质疑的,相信的,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周殊鹤干脆直接拍手道,“众所周知,炭笔画最先起源的地方就是大雍!
而在炭笔画从盛京出名之前,最先开始的地方就是元宝镇,因为匈奴的探子打入大雍……”
周殊鹤简单的将叶枝枝画画一事说了一遍。
眼看着还有人不敢相信,叶枝枝干脆道,“一年多之前,炭笔画还没火到京城时,白鹿书院的齐院长等人就在研究观摩,我有求于人,得知此事后,书信来往,教他们画了一段时间。
大齐的使臣若是不信,大可前去求证!”
一年前的书信和如今现写的的确是有很大区别的。
大齐的使臣自然清楚叶枝枝没必要撒谎。
尤其这会儿白鹿书院的齐院长也早就接到周殊鹤的消息,拿着什么石膏和书信匆忙赶来解释,“叶姑娘确实是老夫在炭笔画路上的贵人!”
有了这层身份,叶枝枝自然有资格点评齐大师的画作。
更甚者,这死丫头还找了把椅子,由着四柱给她狗腿地扇风,自己懒散道,“既然真相大白,话说回来,以你们大齐的本事,想来也接触不到这么好的炭笔画,这画,我也就不收你什么城池,随你们拿去观摩欣赏了!”
大齐使臣,“……”
你这话可真耳熟啊!
还有这贱贱的语气,果真似曾相识!
一口恶气被找回来。
刘院长心里发出鹅叫声。
他是撞了什么大运把萧行止这些孩子收入国子监当活招牌啊!
不仅儿子有本事,当娘的也不逞多让!
去他娘的乡下草包妇人!
今日起,叶枝枝便是他异父异母的亲闺女!
这太给他长脸了!
太给国子监长脸了!
刘院长低声感慨道,“得娘如此,儿子何求啊!”
叶枝枝,“能夸大点声吗?我好面!不会害羞!”
刘院长,“……”
那你也太不知羞了!
总之,甭管大齐这群人来的有多耀武扬威,这日头一落,有了叶枝枝和她萧行止母子的存在,也算是给青龙书院,双方第一次的交锋,打上了一个完美的问号!
而叶枝枝的名字,却因此,以一种不可扭转的形势,稳压了齐大师一头,彻底弘扬了出去!
惠帝看的是神清气爽,也不急着往宫里走,直接派人去召见叶枝枝和几个崽子。
“黄老爷!”叶枝枝见面就行了个抱拳礼,开口道,“黄老爷今日又出宫散心?上次拿了您送的不少宝贝,不知可否愿意赏脸,请您去自家开的小酒楼吃上一顿?”
莫北辰冷笑一声。
谁不知道,自古帝王一日三餐,那都需要严格的审查。
他父亲又是敏感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宫外用餐?
正要出声替人拒绝,哪曾想,惠帝直接开口道,“那便去吧!你再和我说说,你那炭笔画是怎么画的!
还有你那几个儿子,诗词数数属实不错,他们是师从何人!”
“黄老爷,我们没有师从何人,这些都是娘教的!”二柱率先道,“我娘时常教我们,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对百姓,对陛下有用的好官!”
稚嫩的嗓音落落大方,听得惠帝那叫一个身心舒坦。
自古帝王之家向来薄情,惠帝倒是有俩儿子。
可惜,一个常年在边关,和他不多亲近。
一个太子,也有自己的算盘。
作为父亲,他并未享受过什么天伦之乐。
此刻听着二柱的话,尽管知道什么叫奉承,却也舒心道,“说得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你娘将你们教的极好!今日大齐前来挑衅,也正因为有了你们,才度过了这次的难关,照理该赏,你们想要什么!大可直说!”
“黄老爷,我娘说了,我们该为大雍之崛起而读书!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二柱将小胸脯挺到了天上,“不过我娘还说了,长者赐不可辞,我不要就是不给您脸面,看不起您!
这样吧,黄老爷,你封我娘为郡主吧?或者一等诰命也行!”
惠帝,“?”
你是疯了吗?
惠帝不可置信的看着二柱。
但二柱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啊,“您想啊,这次大齐来犯,今日还只是开胃小菜,日后肯定还有大动作!
到时候,我娘给他们框框收拾了,人家问我娘是啥人?我娘只是个县主,听着就是和皇室属于八竿子打不太着的关系,但郡主就不一样了!
人家我会觉得我娘是受到了咱们大雍皇室的熏陶,这才有如此的聪明才智,到时候……”
“到时候郡主就像地里的白菜一样!谁想要就给谁!”
惠帝可不听二柱的忽悠,“好了,先吃饭吧!知道你想跟你娘争一个诰命!这样,只要你大哥能考中状元,我便给你娘这个诰命!”
反正在惠帝眼里,萧行止科考都不知道还要多久。
这孩子虽然有天赋,但科举艰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