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成宝贝也就罢了,一堆也没见过事情经过的还围着个小孩子往死欺负!怎么,是仗着自己生了张贱嘴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为所欲为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白衣的叶枝枝,腰肢纤细,长发如墨。
清冷的面容上,杏眼大而明亮,睫毛长而浓密,笑时温和柔善,不笑的时候,眉眼轻佻,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气场,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一般,气势如虹!
“叶姑娘,你怎么……?”符安的喉咙有些发干,没想到叶枝枝会率先站出来替他说话。
叶枝枝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径直走到符安身边,上下把人打量一番道,“画作损坏,他们跟你动手了没?”
叶枝枝说完,符安恍惚了片刻。
说实话,他早就想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不行,陛下怪罪下来,他亲自下大狱,争取不连累他爹娘。
只是此刻看见叶枝枝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好似面前的风风雨雨都是小事,眼里蓦地涌上一股酸意,他飞快地眨眼摇头,将泪水压回去,喉咙一酸道,
“男子汉大丈夫,我能有什么事情!此事与你无关,你赶紧带着四柱回看台席,别在这里瞎参与!”
叶枝枝,“……”
他这话说完,叶枝枝差点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不是,你是真不懂配合啊!
“好孩子!”叶枝枝再次暗示,“瞧瞧这委屈的劲儿,哭成这样,要说大齐的马夫没一气之下动手打你,我可不信!”
“啊?”符安挠头。
这还啊啥啊!
四柱给了符安一个白眼,还是看他发挥吧!
“这,这要怎么发挥?”符安不理解,下一刻,便见四柱咬紧小米牙,猛地一掐大腿。
跟着符安便对上了四柱红彤彤的眼睛。
小孩的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珠子,那仿佛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样子吧,让符安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素日只听闻女人是水做的,没听说男人也会掉眼泪啊!
符安觉得惊悚万分。
赫连静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不是,一般这种委屈,绿茶的事情不是她的特权吗?
——叶枝枝和她儿子这样是什么意思?她们母子俩到底想表达什么?!
赫连静直觉不妙,刚要开口,耳边却猛地传来一道哽咽哭声。
她刚一低头,就见到四柱一步一摔,跌倒在地,哭的那叫一个凄惨道:
“青天大老爷啊!没王法啦!大齐的马夫毁坏画作在前,殴打我们在后,娘你可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
符安:“……”
受教了!
叶枝枝一拍桌子先发制人,“好哇!我就说大齐使臣一个个心胸比针眼还小,为何我儿子解题在先,你们还能笑盈盈的把自己国家的画作拿出来给我们欣赏!
合着欣赏是假,故意损毁倒打一耙,顺带着打残我们大雍未来的栋梁之材才是真!”
赫连静对上叶枝枝的眸子,莫名一虚,心底发寒。
其实叶枝枝说的也没错。
原本她就是想在画作上动手脚,好让大雍赔偿连带着把之前的场子给找回来!
只是没曾想叶枝枝这么不要脸,竟然倒打一耙说她们动手打人!
气急道,“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你说我们马夫打了你们的人,除了你儿子,还有谁看见了?!”
“那符安损坏画作除了马夫又有谁看见!你说我儿子血口喷人,我还说你们大齐的马夫登月碰瓷,想占我们大齐的便宜想疯了呢!”
“你——”赫连静被怼地哑口无言,“你简直无赖!”
“我无赖也是跟你学的!一国公主开口要脸闭口脏话的,把双标那套玩的一愣一愣!我告诉你,越是心虚的人设越是嗓门大,想要掩盖心虚!有本事你拿你列祖列宗被鞭尸为代价发誓,画作被毁一事与你无关,你敢吗?!”
古代不比叶枝枝所在的现代,这里大家都很崇尚鬼神之说。
越是四世三公之家,越在乎血脉,那祠堂供奉的老祖宗的牌匾都摆满了!
谁敢拿自己做过的缺德事情发誓!
但叶枝枝就敢,当下四指朝天道,“我替符安发誓,若是这什么野猫出林图的是他故意损坏,就让他我宋府的姑娘宋锦瑟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那坚定的语气,那不容置喙的态度!
叶枝枝这么一说,直接就把赫连静架在了火炉上反复烧烤!
眼看着众人看她的眼神怪异起来。
一旁的大齐使臣见状,赶忙就事论事道,“如今说的是炭笔画被损!何须在这里说什么鬼神祖宗之说!
我知道叶姑娘你想表达,双方各执一词,我们没资格判定符安损坏画作,你们也没办法证明我们的马夫打人!
但名画被毁是真!退一万步来说,这是双方的责任!你们大雍少说也得赔偿半座城池吧?”
“我觉得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叶枝枝摊手道,“那这样,我再说直白点,你们这幅炭笔画,我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你们想要,我赔你们一幅就是。
但拿我们的半个城池来换,我看你喝点马尿心高气傲,敢惹我们大雍你是生死难料!”
赫连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赔?你怎么赔?你拿命赔吗?!”
刘院长和符安见状,上前担忧地拦了她一下。
“叶氏,你不要被他们的几句话气昏了头!炭笔画看着简单,但实际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便是老夫也没办法掌握精髓临摹给他们!就算你侥幸懂点神韵,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不满意,你画了也白画!”
符安也认可地点头,“那齐大师是大齐有名的画师,我看了眼猛虎出林图,怎么说呢,确实好像那只老虎有些神似真的老虎,你不擅长炭笔画,只怕她们会嘲笑你……但……”
对了!
符安不知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手道,“宋姑娘!我记得臣墨和我说过!宋姑娘懂炭笔画!
若是我们能把她请来,她一定能最大可能地减少我们的损失!”
当然,符安也知道叶枝枝和宋锦瑟的关系不是多美妙。
便道,“由我去请!我绝不提你叶姑娘半句!”
叶枝枝觉得符安有些离谱。
“你都知道我和她关系不好你叫她来是给我添堵吗?赶紧让开吧你!”
叶枝枝伸手把人往边上一推。
纳兰容止一行人也没想到叶枝枝真的要画一幅画作赔给他们,他下意识要拒绝,寻思赶紧谈好赔偿,直接赔城池就完事呗。
赫连静也很意外叶枝枝的底气。
大齐的使臣道,“你可以赔偿,但今日这么双眼睛看着,这日头也落了下来,眼看着也到了用晚膳休息的时候,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尤其这画作我们只打算给你们看完一眼就送回大齐,你必须要赔我们一幅齐大师满意的画作!”
赫连静站在人群中央,心里雀跃。
这个叶枝枝,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自投!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炭笔画她都没学会,以叶枝枝的本事,哪怕是用尽全力,只怕也是小孩涂鸦。
届时她指出叶枝枝的毛病,看叶枝枝不丢脸丢到姥姥家!
叶枝枝压根不想管赫连静一行人是怎么想的,跟萧行止说了一声,拿起宣纸和炭笔,随便找了张桌子,便画了起来。
刘院长乃至于惠帝一行人都为叶枝枝捏了一把汗。
“虽说碳笔画是她先画风靡起来的,但毕竟叶氏之前画的是,如今却是虎和林。若朕没记错,齐生的景物图最为拿手?”惠帝有些担心。
莫北辰给兵部尚书递了个眼色。
对方当下道,“陛下何须担忧,叶姑娘上来就说齐大师画的是野猫,破画,想来她在画作上的造型已经登峰造极,只是缺一个机会打响自己的名声,绝不会给咱们大雍人丢脸!”
萧景珩的脸色一沉。
而站在叶枝枝对面的赫连静等人都在冷笑,见她真的作画,鄙夷又嘲讽的议论起来。
“齐大师可是山水画的鼻祖,这女人能画出什么来?”
“不愧是大雍人,果真头发长见识短!”
“你们看她拿炭笔那架势,还是斜着的,一点也不端正,就这还想比得过咱们的齐大师吗?”
“痴人说梦呗!我倒要看看她画的画有哪里不破!”
纳兰容止身边的一众学子们气不过叶枝枝的态度,喋喋不休,不断地嚼着舌根。
四柱他们则围在叶枝枝身边,有的伸手扑腾着忙着帮她扇风,有的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着帮她擦汗,更有甚者端茶倒水想要给她捏捏肩膀。
“阿娘辛苦了!”
“什么破画还要娘你亲自来画!再等我两年,我的炭笔画肯定也是登峰造极替娘辛苦!”
叶枝枝:“……画个画而已,倒也是大可不必。”
二柱摆手,“这画也不是谁都能画出来的!毕竟是人家耗费半年的心血,娘你表现的忙叨点,这样他们不容易破防!”
要么说二柱缺德呢。
叶枝枝无语凝噎,而一旁的刘院长却同样拿出了一根炭笔,发誓要用自己的过来人的天赋异禀,画出一幅炭笔画减轻叶枝枝的压力。
“就让世人为我极佳的画作而泪目吧!”
只是半天过去,对着白纸上黑炭一样的东西,他有点迷茫。
尤其符安还嘴贱道,“您画的是野驴吗?”
“不,我觉得咱们院长画的是野猪!”
刘院长,“……”
伤害我你们可真有一套啊!
四周喧闹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叶枝枝,叶枝枝拿着炭笔,手指一动,便能听见笔尖在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本该是嘈杂的声音,但不知为何,此刻这声音,就像是有什么镇定的作用一样,让众人的声音逐渐减小,抚平了大家心中的毛躁。
那奋笔疾书的专注样子,倒还挺像挺懂行的。
赫连静也没看叶枝枝画的,只叹了口气道,“猛虎出林图乃是巨制,山水猛禽花鸟鱼虫,共一百三十八处不同,她光是自己画,也不拿着被损坏的炭笔画对照……这样糊弄出来,还不如不画呢……”
她声音不低,试图得到周围人的认同。
谁知,就在她话落的瞬间,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赞同声,
“我的老天爷!我刚刚看见什么了?!叶氏举起来的是不是猛虎出林图?!”
“啊啊啊!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感觉画上的猛虎快要跑出来了!”
“……”
一声又一声的惊叹,从离得最近的符安和大雍的学子等人嘴里冒出来,叶枝枝找了个帕子,在画好的猛虎出林图上蹭了两下,瞬间,这树林更加的立体。
“这叶氏怕不是什么书香世家出来的吧!这画也太……嗯,”符安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震惊,感慨道:“栩栩如生,以假乱真!此画只应天上有,便是千金都不换!”
他以为叶枝枝是不忍他被骂,才想要力挽狂澜。
哪曾想,好家伙了!
这人竟然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就画出了一幅巨作!
也不是他吹,“我之前也看过齐大师画的猛虎出林图,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唬人,所以叶氏说完人家是野猫出林,我觉得诧异!
但此刻,对比两幅画!齐大师的猛虎再叶氏的画作下,确实像只病猫!”
“咱们刘院长怎么好意思觉得叶氏不行啊!”
这叶氏要是不行,他们是啥?
废物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怪不得叶氏的儿子聪明!
这下大雍的学子们可有的说自己的父母了,“但凡你们当爹娘的有叶氏一半的聪慧,我们继承到了,那不就是第二个萧行止?!”
对方父母,“……你皮紧了?”
纳兰容止他们也是傻眼了。
“这就是炭笔画吗?怎的这小妇人画的这样恢宏大气,咱们的老师画出来却是另一副样子?”
“什么另一份?那她画的到底好不好啊?你们前边的让让,快!让我也看看!快让我看看这画啊!”
“我天!不是,谁踩我鞋了!你又扒我裤子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