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恨我吗?”
玉蝴蝶捂着肩膀的伤口等着师尊的回答。
沈离山不想和她多废话,现在的无量山上的一切都透露着怪异,留着一堆不该存在的人,而应该在这里的人一个不见踪迹。
沈离山也不想将所有的事情往回推演,找到那个起点,说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女。那是懦夫的行为。
“不恨。”沈离山的剑尖仍旧指着眼前的人。没有期待过没有关爱过,哪里会有恨?
玉蝴蝶缓慢地站起来:“师尊,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死了,没有人为我伤心,他们都在大殿上争吵,只有师尊到我的尸身跟前凭吊。”
“那只是梦。”沈离山狠心说道。
“那不是梦,我知道。身上的伤和我的心一样的疼。”
玉蝴蝶咬着牙说,她下定了决心似地又补充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他来了。但是我会追杀他。”
说完,玉蝴蝶在沈离山面前从窗户翻了出去。
“杀了她呀!”春山涧忍不住现出身来,“她一定会泄密坏了大事。”
沈离山把手里的剑往春山涧一扔:“她不会的。”
不知道面前的傻仙尊为什么这么肯定,春山涧觉得那个面带凶相的漂亮少女不像是什么好人。
沈离山在去索溪暗洞之前确实去了玉蝴蝶的停尸处。
玉蝴蝶身份比较特殊,无量门专门为她单独空出来一个房间。因为许久没有人住也没有人打扫,匆忙之间整理出来,带着浮灰缥缈又炫耀的肤浅味道。
尸体是冰冷的,腐烂在五脏内府刚刚发生,一切的败坏还没有来得及浮到面上来。
小姑娘的脸庞是稚嫩的,带着鲜花该有的柔嫩和天真。她死了,就像是睡了一样。僵死的灰白拢上来,给所有的鲜艳上了一层灰色调。
破碎山河东征西伐,沈离山见过许多来不及长大的小孩破碎在铁蹄刀剑之下。多久了,这是他见到的第一具完整干净新鲜的幼小的死亡。可是,这么美好的生命消失,她的族长父亲现在只是想在熊九州面前挑衅争取一些别的什么。关爱痛苦伤心,好像是别人的剧本。
骄傲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死去也和战场上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样无人问津。
沈离山觉得伤心,真切的伤心。
因为自己当初也死了,死在死人堆的最上面。自己的尸身不知道在何处,是不是也无人凭吊。
没有办法,走到哪里,都是同一个人间。
沈离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会相信她,也许不是相信,只是无所谓罢了。
时间太长了,那个魔头应该已经知道了,或者一开始就知道。
猫和老鼠玩游戏的时候,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输家,当然也不在意老鼠会往哪一个方向逃跑。
他上次能一次就击杀顾清恪,这次当然也不会不知道他已经来了。这么多天这么多动作,就连玉蝴蝶都知道异常发现了,怎么可能他不知道这里的动静?
沈离山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结界若有所思。玉蝴蝶能进来,这是第一次发生。
结界的力量变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
沈离山心中思绪万千,也许因为给自己疗伤顾清恪能量削弱了。自己在茶山居每日里泡冷泉吃丹药,更有火云琉璃相助,恢复得自然快。
但是顾清恪在昆仑玉城恐怕遇到了不简单的大麻烦。
此消彼长,月缺月圆,沈离山隐隐觉得自己的壮大和顾清恪的削弱是一体两面,之间好像有什么潜在的联系。
傍晚的时候翠湖来送餐,沈离山趁机打听了一下昆仑玉城的事情。
才知道现在的城主已经不是当初的老城主,现在的城主出人意料,是玉山鹰的庶子玉树。
“玉城主性子刚烈,一直以来都和尊主不对付。玉蝴蝶原本和南冥王一同去了昆仑,不知为何被押送回来不得外出。”翠湖在外面行走不多也只听说了一星半点。
“押送回来?”沈离山摸着下巴。
“有什么不妥吗?”翠湖疑惑仙尊怎么突然对玉蝴蝶的事情感兴趣了。想起她那张跋扈的脸,翠湖就觉得不舒服。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沈离山笑笑,“今天的鱼很好吃,明天也要。”
“好嘞。”翠湖最近都很开心,因为每一天沈离山都好好吃饭。
翠湖心满意足地端着餐盘出去了,沈离山却独自沉思起来。
押送回来就说明玉蝴蝶现在和顾清恪的关系十分微妙,至少不很和谐。顾清恪没有亲自回来,可能是不值得亲自跑一趟,也说明玉城那边的事情更重要。押送回来却没有关起来?还是说关起来了,但是却故意让她跑出来了?
借刀杀人?
顾清恪远在玉城,利用玉蝴蝶对自己的不满将人押送回来。让玉蝴蝶得到顾清恪在茶山居现身的消息应该也不难。故意放松对结界的控制玉蝴蝶见到这个顾清恪以为是那位,于是准备刺杀?
所以玉蝴蝶才说自己不会说出去?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现在沈离山内心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现在自己出去是不是也不会受到阻拦,毕竟现在魔头又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也许自己不在他的问题顺位前几名。
师尊,你有时候太过看轻自己,这样不好。
顾清恪掌中一枚透明的冰片上赫然便是沈离山在茶山居的样子。
方才结界有异动,他料想玉蝴蝶已经发现了那个人,肯定要追上去刺杀。没想到玉蝴蝶身手竟然变得如此不中用,被沈离山一下子就拿下了。
玉蝴蝶仍然对师尊心存幻想吗?不是都忘了吗?
陆兮儿看着主人脸上神色变化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很不美好:“玉城城主负隅顽抗,击伤南冥王,现在如何应对,还请尊主示下。”
“哟呵,玉家还有个硬骨头。我倒要看看能硬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崩了我的牙。”顾清恪收起手里千里云景,上挑的眼睛中满是森寒,“兄妹两个都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