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山的直觉一向不会出错，果然结界出现了松动，他的手就在眼前穿过了结界。
他有点不敢相信，或者说有点不敢接受突如其来的自由。
这些年在茶山居的时光比当初在熊九州在的时候还要长。
当初是自己在山上不愿意下去，觉得世界上的人都太吵闹，也不想让更多的人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沈离山。时光是缓慢的，也是还美好的，每一个时辰的光影想来都是美好的。
被迫留在茶山居的日子，沈离山走过四季，但每一个时辰都让人很难熬。
终于有机会走出去看看，沈离山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迈哪一只脚。
“仙尊？”翠湖有些担忧地看着沈离山将要跨出去的脚。
沈离山原本就应该自由的，但是翠湖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的尊主，她想尝试着挽留又害怕沈离山接下来的命运只不过是在重复不断地伤害。
沈离山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眼神温润坚定是谁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的样子。
翠湖退缩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去。心中祈祷仙尊最好不要被人找到，不要再回来了。
沈离山并不想给翠湖招惹麻烦，可有些事情不可不为。
他伸手招呼春山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摸着后山的小道下山去了。
秋天的崤山风景很好，两人无心欣赏，只想要赶紧下山。
不敢驾云，两人像寻常人一样走下去，到半山腰的时候突遇大雨，只好找了个山洞休息。
“这雨下得外面的树都看不清，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春山涧透露出小孩的心思，蹲在洞口玩着落下的雨滴。
“先休息一会儿，等会看情况我们再走。尽快离开这里会比较安全。”相比春山涧的无感，沈离山的内心有一些焦灼。
事情的发展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但是他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表象之下是被人掌握的前路。
雨下得大，掩盖了时间其他的喧嚣只剩下绵密细碎的声响。又吵又寂静的时刻，沈离山忍不住想要走神。
忽然脚边一个什么东西蹭过来，毛茸茸的。
后知后觉的沈离山后背发毛，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一双圆溜溜的无辜的眼睛对了上来。
四目相对，“喵”的一声打破了沉默。
一只猫？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只和猫很像的灵兽在尽力表演自己是一只猫。
那拙劣的演技让春山涧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哪有猫长得这么奇怪的？”
这只四脚兽长了一身虎斑花纹，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耳朵尖尖修长。但是一张嘴里全是尖利的牙齿，一看就是可以轻易咬断一只羊喉咙的那种。
饶是叫声再像，威风凛凛的气质都让它不能是一只能养在家里的小猫咪。
它似乎对春山涧的话感到不满，为啥了证明自己就是一只小猫咪，又冲着沈离山交了一声，还在他脚边就地躺下露出了肚皮。
沈离山觉得好笑：“你是一只锁金兽，别这么丢脸好不好。起来。”
“锁金兽？它？”春山涧不敢相信传说中威风霸道的八大仙兽之一的锁金兽竟然是一只满地打滚讨人喜欢的小猫咪。
锁金兽好像颇通人性，不喜欢春山涧的无理嗤笑，爬起来龇牙露出一脸凶相。
沈离山伸出手指在它的背上抚摸，安抚它的怒气：“没事，这么看你还是有点可爱的，别听他的。”
锁金兽看来对春山涧想要十分不客气地上去来上两爪子，沈离山伸手将它抱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替他给你认错。他就是这样，没个人样。”锁金兽竟然很听话地让他顺毛，还很享受地打起了呼噜。
傲娇的小表情瞥了一眼春山涧，一只动物的脸上竟然让人看出了鄙视和嘲笑。
果然还是通灵性的。
但是沈离山觉得疑惑：“你怎么在这里？虽然不是荒山野岭但是人迹罕至。你的主人呢？”
“这个家伙还有主人？”春山涧也凑过来，才伸出手去就被它哈着气炸毛的样子吓了回去。
沈离山手上的力道让锁金兽又安静了下来。
“我没有主人。”
春山涧睁大了眼睛：“仙尊，这灵兽会说话！”
沈离山笑盈盈地：“你是个灵器，你都会说话，这灵兽怎么不能说话？不都一样？”
“你是说我俩，我俩，我俩一样？”春山涧很不服气，锁金兽也一样。
沈离山摸摸锁金兽的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和他不一样，你还没有主人。”
锁金兽是难得的仙兽，也很难违背它的心意结契，沈离山问道：“你现在是打算自由自在一段时间还是愿意找一个主人呢？”
锁金兽的声音奶声奶气，可能真的是哪里偷偷跑出来的小崽崽：“我还没有玩够呢，不打算找主人。累赘。”
它傲娇地翘起自己的尾巴，胡须也翘起来。
沈离山望着外面的雨帘说道：“也好。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你就呆在崤山吧，这里没有什么人，你比较安全。等你长大一点你再去闯荡世界吧。”
锁金兽一屁股坐到沈离山的怀里，皱着眉说道：“外面下雨了，我不想闯荡世界。你带我走吧，我脚疼。”
沈离山低头一看，果然毛茸茸的脚趾上有一根木刺。
“可怜的小家伙，你等一下，春山涧去摘点止血的草药来。”
“我？外面下大雨耶！”春山涧没有料到沈离山现在有了猫科动物在怀，就不把自己的宝器当人了。
“没关系，你是剑又不是个人，又不会感冒。”冷冰冰的嘴说出来冷冰冰的话。
锁金兽还火上浇油地跟沈离山贴贴。
“好。好。好。你们才是一起的，我就是那个赠送的。”春山涧瞄了一眼毛孩子流血的脚趾嘟嘟囔囔地出去了。
很快春山涧就带着药草回来了，沈离山悉心地给锁金兽处理了脚上的伤口，很快安抚它睡着了。
雨停离开的时候，沈离山把他放在袖间。
“真的要带它走吗？”春山涧问。
沈离山若有所思：“它还没有见过很多世界，留在这里看到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想跟他结契吗？”
“不会。我很快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