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无论如何没想到三叔马星海如此糊涂,竟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与官兵对抗。
他连忙跑上前去伸手把队伍拦住,一脸焦虑之色道:“三叔,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马星海看到是他脸色稍微缓了缓,“哦?是国禄啊,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就看着我们马家人被欺负不管不问了呢。”
马文也来不及解释,急道:“三叔,你怎么如此糊涂!衙门这次是来执行公务,你却带着大家拿着武器相抗,这是要干什么呀?”
他可不敢说马星海想造反。
马星海一听他不是来帮马家的,顿时脸色一沉:“怎么,你当了几年县丞,就不把自己当马家人了?现在外人欺负到我马家人头上,难道还要我们束手就擒不成?我马家人虽然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
马文连忙强压下心里浊气,轻声劝道:“三叔,我们马家人是不怕事,可总得讲个理不是?此事是国丰他们胡搅蛮缠在先,不能怪衙门,你这样不是在为马家出头,而是害了马家!”
马星海一顿,他也不是老糊涂了,别人说的话他可以不信,但是马文是当官的,也是他们马家人,自然不可能骗他。
“哦?怎么是害了马家?”
马文见他不是真的糊涂,忙道:“此次衙门拆迁大家都是签好合同的,要是你们不同意可以不签啊,哪有人家把赔偿钱都给你们了,你们再来说不行的?”
马国丰道:“那不是条件不合适嘛……”
马星河喝道:“你给我闭嘴!”
马文也没理他接着道:“三天前衙门就贴出告示,要么我们搬迁,要么退钱,而今三天期限已到,不见你们搬迁也不见你们退钱,衙门找上门来是合情合理,可看看你们,拿着刀枪棍棒出来,可是要与朝廷相抗?”
马星海一听顿时一惊:“那现在怎么办?”
马文上前一步在其耳边一阵嘀咕。
马星海当即说道:“好,就这么办!”
说完立即吩咐道:“都给我把手里东西扔了!”
那妇人不解道:“三爷爷……”
“都给我放下!”
马星海大喝一声,众人不敢违抗,这才纷纷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马文吩咐道:“去,给三叔搬个凳子过来,你们也都坐在地上,听三叔安排!”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给马星海搬了把椅子,等他大马金刀地一坐,众人也都跟着坐到了地上。
马文道:“三叔,我过去了。”
马星海点头:“嗯。”
马文这才放心,转身回来。
苏灿就在村口站着,相隔不远,虽说他们说话听不清楚,但是却看的清清楚楚。
一开始见马星海带着人手执武器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已经吩咐吴起做好了准备。
后来见马文上去与马星海说了几句,他们又把棍棒放下,这才松了口气。
继而又见到他们全部坐到地上,马文却回来了,很是不解。
“马大人,他们这是何意?”
马文长叹一声道:“我劝他们不要与官兵相抗,他们虽然放下了武器,但是执意要求县衙重新评估鱼塘价值。”
苏灿皱眉:“这么说他们是不愿意把拆迁款退出来?”
马文道:“他们说了,支持县衙的动迁改建,但是县衙也要体恤百姓难处。”
苏灿紧盯着他道:“他们真这么说?”
“苏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苏灿看了吴起一眼。
吴起会意,只身走进了村子。
虽然知道马文说的肯定是真的,但这个过场一定要走。
不一会,吴起回来点头道:“他们想见知县大人。”
苏灿皱眉。
若是像方才那样,这些百姓手执武器,他当即就可以一声令下全部捉拿。
可现在他们全部放下武器坐在地上,只是要衙门体恤百姓这就难办了。
衙门的确可以照章把他们全抓了,但是若传出去可是对自己很不利。
不管己方有没有道理,别人都会认为衙门不顾百姓死活。
苏灿再次看了马文一眼,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请大人过来。”
秦昊站在山坡上虽然离得远,但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苏灿过来后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道:“大人,该当如何?”
秦昊双眼一眯,连半分都没犹豫:“宣逮捕令,抓!”
苏灿大吃一惊:“大人,真抓?”
那小女孩原本被排风拉着本来就想哭,突然见秦昊脸色一黑,顿时害怕起来,再也顾不上其他甩开排风,一边哭一边就往村子里跑。
苏灿还以为是自己把小姑娘吓着了,再次缓和语气道:“大人,是不是真抓?”
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秦昊会来真的。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历来民众与政府相抗之时,特别是这种多人参与的事件,不到万不得已,政府一般不会采用过激手段,那样搞不好是会引起民变的。
若是引起民变,秦昊有理也会变成无理,因此丢官罢爵也未可知。
秦昊道:“抓!出了事我负责。”
此话一出,苏灿知道秦昊是铁了心了,不禁咽了口吐沫。
但见秦昊面色坚定,只好咬牙道:“是!”
等苏灿回去把命令传下去,警察大队立即就有了动作。
变换阵型,一手提盾一手持棍缓缓向着马家人逼近。
马家人这边顿时就感觉不对了。
纷纷把目光望向马星海。
“爹,现在怎么办?”
“是啊,三爷爷,那些官差是不是要来抓我们啊,怎么办?”
马星海也是一愣,方才马文只是讲自己坐在这里就行,那些人不敢过来,现在他们咋过来了?
再看马文时,马文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正呆愣当场。
眼见他也指望不上,马星海一咬牙道:“我们先不动,看他们是想干什么。”
马国丰急道:“爹,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他们这是要上来抓我们了,跟他们拼了!”
那妇人道:“国丰叔,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拼的过吗?”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慌乱起来。
看着一众警察逐渐向自己逼近,马星海正束手无策的时候,村外的大道上飞奔来了两骑。
很快就来到了马家村这里。
秦昊和排风最先看见。
只见这二人路过秦昊这里并未停留,直接向着村子跑去。
就在秦昊疑惑的时候听到村子里那边有人大喊:“都给我住手!”
声音是从他们当中一人口中传出来的。
紧接着就看见这二人跳下马后径直向着对峙的两方走去,然后指指点点一番。
苏灿和马文等人当即向二人弯腰行礼,一众警察也都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吴起从人群中跑过来,直奔秦昊而来。
秦昊望了排风一眼,隐隐觉得肯定是有事情,于是在吴起没来之前就下了山坡。
刚来到路面上,吴起已到眼前,拱手道:“大人,自称是庐阳府通政使何大人和同知马大人到了,请大人过去。”
秦昊心里一凛,这来的真是时候。
当即随着吴起快步来到了村口这里。
此时这二人站在警察队伍这边负手站着,并没有往村里头去。
苏灿和马文在旁边肃立陪着。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村民的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但也看得出来村民的底气更重了。
秦昊并不认识他们,到来之后苏灿忙介绍道:“这位是通政使何大人,另一位是同知马大人。”
这两人未穿官服,都只是穿着长袍,正是何君如和马星河。
两人都是受了知府杜峰的命令前来武宁调查的。
本来何君如是不愿意来的,因为通政使的工作一旦认真,那就是得罪人的事,可偏偏毫无实权,弄不好就是给自己难堪,他可不像孙尚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另外即便他不来也知道,事情绝对不像孙尚文和段千金诉说的那样。
但是段千金是上国大理人,杜峰也不好驳他面子,有意让何君如过来走走过场。
另外也刚好接到了马家村村民的投诉,因为与马星河有关,所以就派两人一起前来。
明面上是为了让马星河避嫌,主要工作由何君如主持,其实他不过是个傀儡,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马星河。
而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根本不愿意跑这一趟。
他们二人是随着马家村村民前后脚走的。
先是去了驿站,结果驿站通知县衙来接的时候,三个主官都不在,问过之后才知道几人都去了马家村。
两人听说秦昊带了五百名官差,县衙也不去了,二话不说当即骑了驿站两匹快马向着马家村赶来。
一路上马不停蹄紧赶慢赶这才在如此紧要关头赶到 。
秦昊上前弯腰拜见:“拜见何大人,马大人。”
马星河只是一声轻哼,何君如道:“你是武宁县知县秦昊?”
“正是下官。”
“免礼。”
即便他是个六品官,也不敢在秦昊这个实权领导面前端着架子。
“谢大人。”
何君如指着两边的情形问道:“秦大人这是何意?”
话问出口他也是暗自心惊,这位秦县令胆子可是够大的。
不仅派这么多人来一个村子里抓人,而且这还是一位同知的家族,难道是活腻歪了不成?
秦昊只好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前来执行公务。”
只听马星河一声轻咳,何君如训斥道:“何等公务需要你如此兴师动众,伤着百姓怎么办?”
他自然知道马星河想听什么。
但是此话一出秦昊却是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