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一边亲自给他泡茶一边笑道:“这几天在武宁住的可好?”
谭掌柜忙躬身感谢:“多谢大人关怀,我吃的好,睡得好。”
“那就好,”秦昊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次我就不留你了,这封家信请你帮我带回去。”
谭掌柜伸手接过:“我一定带到。”
秦昊又拿出另一封信道:“这封信是给红姐的,你代我向她问好,也帮我说声抱歉,《天龙八部》怕是没时间再写了。”
谭掌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此行心里一直的执念,就是《天龙八部》后续手稿,虽说红姐不让他提,可是他还是抱着点希望。
现在从秦昊口中说出,彻底打断了他的念想。
想着自此以后自己少了份快乐,多了另一份执念不说,青草苑怕是也会惹上祸事。
而天下那群读书人,只怕会挖地三尺也要把孟浩然找出来讨要说法了。
等交代完毕谭掌柜起身告辞,秦昊一直把他送至门外。
等送走谭掌柜,秦昊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问了。
回来想了许久才恍然记起,本来打算问问他自己稿费现在有多少,够不够做个富家翁的,结果恍惚之间给忘记了。
想着若是真能做个富家翁,那就提前退休也不错。
随即秦昊摇摇头,甩开这些荒诞的想法,吩咐道:“排风,你去把苏大人叫来,然后备车,我们去新区一趟。”
等苏灿到来与秦昊一起上车,这才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叫我所为何事?”
秦昊笑道:“你可是忘了三日期限已到?”
苏灿眼睛顿时瞪大:“你真的要去抓人了?”
秦昊不答反问:“马家村那边还是不让警察进去?”
苏灿点头:“是的,连续三天都堵着村口不让进去。”
秦昊淡淡道:“他们胆子倒是不小。”
苏灿心道:你胆子可比他们大多了。
“那群上访的马家人应该也已经回村里了。”
秦昊叹道:“可能是吧。”
“马家村村长一直没来县衙?”
秦昊摇头:“没有。”
苏灿叹道:“他们这是有恃无恐啊!”
秦昊也叹道:“谁说不是呢。”
马家村。
一位十来岁的牧童正在村子外的乡间田野上放牛。
见水牛想要越过田埂去往麦田,便扬起手中的鞭子吓唬了一下。
看到水牛紧跑几步跑开,牧童吸了下鼻涕,然后用袖子在鼻子底下抹了一下。
不远处是小他四岁的妹妹,此刻手里拿着野花,正奔跑着追着一只彩色的蝴蝶。
这里是片高坡。
高坡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池塘,下方则是一条弯曲的大道,一方连接着村口,另一方通往县城。
牧童看到妹妹无恙之后又转头看向了山坡下面,然后眼睛立刻瞪大,不觉又举起袖子擦了下鼻涕。
秦昊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排风和吴起一左一右护着。
苏灿、马文,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两百左右统一着装各执武器的警察和三百名预备役警察。
秦昊面无表情,苏灿眉头紧皱面露忧色,马文则是一脸铁青。
等来到这片山坡下,秦昊看看地形,看了山坡上的两名幼童一眼,向着身后的苏灿说了什么,然后跳下马来,向着牧童这里走来,排风紧跟身后。
苏灿重重点头,然后一挥手。
警察队伍立即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马文稍微犹豫了一下,跟在了苏灿身边,等吴起带着五百名警察快速向着村口奔去之后,也跟在了他们队伍当中向着村口行去。
那牧童见秦昊二人向自己走来,顿时撒腿就跑,情急之下也忘了水牛和妹妹。
等想起来时已经跑出老远,回头见排风已经把妹妹拉在手中,顿时面露恐慌,抬起袖子很擦了一把鼻涕,再次向着村口跑去。
马国丰家。
马国丰带着一众乡邻刚从庐阳府回来,此时正聚集在他们家中。
一共三十多人正在屋里高谈阔论。
只听马国丰道:“爹,你是不知道,此去庐阳,府台大人对我们有多客气,亲自出来把我们领进衙门,还生怕我们渴了、饿了,在府衙安排好酒好菜招待我们。”
先前那中年汉子道:“三叔,国丰可是没说错,府台大人已经说了会派人下来调查,还我们公道。”
上首位置坐着一位花甲老者,面容枯瘦,手拄着一根黑木拐杖。
他就是马家村的村长马星海。
听完二人说话,面色冷峻道:“你六叔是怎么说的?”
马国丰还没说话,那妇人抢着说道:“六爷爷可不像是国禄叔,那是真心向着咱马家人,我们才到府衙就被六爷爷接走了,还安排我们在家里住下,那可是热情的不得了,不像是国禄叔,当了几天官就翻脸不认人!”
马国丰接着道:“六叔跟我说了,只要咱们占着理就不用怕任何人。”
马星海冷哼一声道:“你们是占着理吗?还有脸跑去上访!”
那妇人不乐意了,道:“三爷爷,就连府台大人都说会为我们做主了,怎么就没理了?许他知县大人对我们不管不问,就不许我们上访了?”
马星海瞪了她一眼道:“德顺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池塘的鱼是不是你事后放进去的?”
那妇人气势一弱,嘟囔着道:“三爷爷,这都是国丰叔让我们这么做的,再说,全村子的各家各户都放了,你怎么紧着我一人说?”
马星海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马国丰不以为然:“爹你怕什么呀?反正那钱是国家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妇人道:“三爷爷,那池塘里面的鱼是在水里面的,先前是多是少谁看得见?现在我们把鱼放进去了,那可是整池子都在扑腾,找谁都能说理的。”
马星海怒道:“混账!你们当大唐国法是开玩笑的?”
那妇人不服气嘟囔道:“三爷爷你怎么也向着外人,跟那黑心县令说的话一样?”
马星海道:“我们马家村向来是不怕事,更不惹事!你们这样做,让我们日后何以立足?”
一众人见他真的生气了,虽说心里还是不忿,但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了。
沉默一阵,马国丰道:“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知府大人说了会为我们做主,六叔也说会过问此事,我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把我们怎么样!”
话刚出口,一个身穿农衣的汉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大喊道:“三爷爷,不好了!”
马星海脸色一沉:“德顺,出了什么事?看你慌里慌张的!”
那妇人也道:“当家的,你不是在麦田里拔草吗?”
德顺擦了擦汗,喘着粗气道:“不好了三爷爷,我刚才在地里拔草,看到……看到好多官兵向我们村开过来了。”
“什么?”
满屋子里的人都大吃一惊。
马星海当即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问道:“德顺你说清楚点,是哪里的官兵,确定是奔我们这里来的?”
德顺忙道:“三爷爷,是县里的官兵,穿的都是新衣服,我上次在城里看到过,现在都到村口了,我还能骗你吗?”
屋里人顿时慌了,那妇人吓得面如土色,道:“三爷爷,现在怎么办啊?”
马星海狠狠瞪了她一眼:“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知道怕了?”
马国丰道:“爹,现在先不说这个了,看来这秦县令还真是不知死活,非要与我们过不去,真要是让他把我们办了,以后您和六叔的脸往哪搁?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马星海也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慌什么?我们马家村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秦大人还能把我们全抓起来?”
正说话间又有人跑进来大喊:“三叔,县里来了好多官兵,现在已经把村子围起来了!”
马星海把拐杖往地上一戳,冷哼一声道:“你们回去把自家的人都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位秦县令想将我们如何?”
众人一听,顿时大喜,这是要誓死守护村子了。
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纷纷跑回家叫人的叫人,拿家伙的拿家伙。
不一会就聚集了村子里一百多个男女老幼,拿着锄头扁担、粪叉木棍在马星海的带领下向着村子口走去。
此时苏灿带着公安局的警察刚刚把马家村围起来。
现在他正在和马文商量。
“马大人,你确定不避嫌?”
马文冷着脸道:“我是马家人不错,但我秉公处理需要避什么嫌?”
苏灿还是问道:“你确定要进去?”
“哼!本官进去是要向他们讲明事实,若是能让他们答应迁离此地,岂不是少了兵戈相向?”
苏灿叹道:“马大人,我知道你有怨言,我同样希望你能劝他们搬迁或者是退了银子,而不是采取强制手段,但你也要知道国法无情,你进去可以,可别犯糊涂。”
马文冷冷道:“该怎么做,本官心里清楚!”
苏灿不再多说,向着吴起点点头。
吴起一挥手,警察闪身让开一条路。
马文把手一抄,四平八稳地进了村。
村口是有几名村民守着的,手执棍棒战战兢兢。
见是马文到来,连忙迎上来。
“大哥!”
“大伯父!”
马文轻轻点头,道:“三叔可在村里?”
一村民道:“在呢,另外国丰他们也刚从庐阳府回来,这会正聚在一起。”
“好,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
“是!”
这几名村民得到马文的话,立即精神起来,腿不软了,手也不抖了。
可马文刚进村子里,就看到马星海正带着一大帮村民气势汹汹地出来。
他的脸色顿时一白,连忙紧跑几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