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一落,他当即抱着叶嫤便朝那必经的一条长桥奔去。
叶嫤也面『色』陡变,只因裴楠襄奔跑时颠簸得厉害,她也下意识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心中只想着此际必须得利用裴楠襄来离开此地,只是还未奔出多远,瞬时,前方陡然有劲装之人袭来,顷刻之间,那数十人便将她与裴楠襄几人团团围住。
那些劲装之人手中的火把,顷刻照亮了半边天。
前方不远,也正有大批铠甲兵卫正朝这边涌来。
叶嫤心头顿时一凉,满目冷冽。
裴楠襄似也忽然未料到是这般场景,终是抱着叶嫤停在原地,但他定力极好,不曾因此而慌张『乱』神,仅略是平缓自若的朝在场之人打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掩的自然与镇定之意。
在旁的凌桑几人已是抽刀拔剑,将裴楠襄与叶嫤护住。
一时,周遭铠甲兵卫未动,凌桑几人也未动。
叶嫤思绪翻腾,有些杂『乱』,正待沉默,不远处那大批兵卫已是迅速靠了过来,而那领兵之人,则是满身白袍加身,面『露』风霜之『色』的平乐王。
火光摇曳之中,莫名衬出了几许暗淡苍白的意味。
许久不见,此番突然猝不及防的相逢,无疑让叶嫤怔得不轻。
她从未想过,此番江南一行之后,她与平乐王的重逢,竟会是这般光景,且又想起方才梦姨之事,心中竟莫名的不安。
“大梁皇上如此抱着我大昭皇贵妃,可是于理不合?”
正这时,马背上的平乐王突然出声。他语气有些阴沉与威仪,嗓音也有些低哑,似是饱含风霜,又像是积满了大起大落之后的压抑。
则是这话入耳,叶嫤这才蓦地反应过来,下意识松开了环在裴楠襄脖子上的手,只是正要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奈何裴楠襄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是陡然一紧,浑然不容她挣脱。
叶嫤挣扎几回无果,终是抬眼深沉的朝他望来。
他却并不看她。
他目光正直面的迎着平乐王那双略是锋利的眼,满面平静,薄唇上也勾出几许浅浅的笑容。他似乎浑然不惧,更无半点紧张,也丝毫不将叶嫤松开,待得马背上的平乐王的脸『色』越发阴沉之际,他突然轻笑一声,这才慢腾腾的出声道:“往日,叶姑娘的确是你大昭皇贵妃,但今日,她却是朕从大河瀑布中的鬼门关拉回之人。往日,她虽属于你,但如今,她的『性』命,则属于在下。”
悠然懒散的话,无疑是丝毫未将平乐王放于眼里,有意挑衅。
平乐王奔波几日,如今早已身心俱疲,此番眼见叶嫤还活着,一直悬着绷着的心,终于得到稍稍的松懈,只是他还来不及欣悦,突然见得的,则是叶嫤正置身于裴楠襄的怀,甚至她那双细瘦的手臂主动环着的,竟也是裴楠襄的脖子。
她怎能,如此安稳的环着裴楠襄,如此自然的呆在裴楠襄怀中!
面前一幕,着实太过刺眼。
或许正也是经历过这回的失去,才突然发觉,叶嫤早已在他心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甚至,眼见她与裴楠襄如此亲近,他心中竟是莫名的发慌发『乱』,想要彻底挥剑将裴楠襄的脖子斩断,从而,让叶嫤的双臂无脖可环。
“无论你是否救她,叶嫤此人,终是我大昭皇贵妃,不容有异。大梁皇上若是识相,便即刻将她放开,若是不然……”
平乐王毫无心思与他多做纠缠,阴沉沉的威胁。
却是后话未出,裴楠襄勾唇一笑,当即出声打断,“大昭皇上又何须动怒?往日与你相识,倒觉得你城府极深,波澜不惊,如今倒好,竟也会如此易怒。”
他开始明着嘲讽,说着,话锋一转,“还是那话,叶姑娘往日虽属于你,但却是大昭皇上主动放弃,甚至将她变相逐出京都城。她当时在大河瀑布之处生死一线时,大昭帝王在哪儿?她坠落瀑布身子颓然不稳之际,大昭帝王又在哪儿?她担惊受怕孤独无依之际,大昭皇上又在哪儿?叶姑娘如今,是在下从鬼门关拉回的人,她这条命都属于在下,呵,大昭这皇贵妃之位,叶姑娘也该是不会再稀罕。”
依旧是悠然的一席话,却仍是携着几许不曾掩饰的挑衅。
这话一出,平乐王面『色』起伏云涌,一时之间,竟是破天荒的被裴楠襄这几句话抵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她生死一线之际,他在哪儿呢?
对于叶嫤而言,他对她只有亏欠,她曾经几度帮他,但他在皇权与她之间,终究是偏向了皇权。只是即便如此,叶嫤是他的女人,是他心之所系,他如今无论如何,自不会让裴楠襄得了便宜。
心思至此,便再也无心回裴楠襄的话,仅冷沉开口,“大梁皇上着实巧舌如簧。只不过,倘若你当真救了朕的爱妃『性』命,朕自是记着你这个人情,但若你想在朕面前无礼要求,朕怕是要让大梁皇上失望了。”
他语气坚决,说着,嗓音一挑,“只要大梁皇上放开叶嫤,朕并不会为难于你,但若大梁皇上不放开,大梁皇上,便也休想离开。”
裴楠襄勾唇而笑,“怎么,倘若朕不愿放开叶姑娘,大昭皇上不仅要明抢叶姑娘,甚至,还要对朕不利?”
平乐王清冷扫他,并不言话,算是默认。
在旁立在马背上的苏晏眉头紧皱,深知此番之下还不是对付裴楠襄的最好时机,待沉默片刻,当即朝裴楠襄道:“大梁皇上还是莫要再玩笑了,我大昭的皇贵妃,无论如何都是我大昭皇上之人,怎会因大梁皇上帮衬过皇贵妃,便要强占皇贵妃了呢。且大梁也是天下强国,大梁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想来无论如何,大梁皇上都该不会以此理由来对我大昭皇贵妃不轨才是,若不然,此事一旦传出,想来也容易成天下之人的笑柄。”
裴楠襄神『色』微动,悠然自若的道:“天下之中,谁敢笑话朕?莫不是仅有苏丞相你?”
苏晏一怔。
平乐王双眼稍稍一眯,耐『性』越发有些减却与耗费。
事关叶嫤,他着实有些平静不得。
只是这回,不待他再度朝裴楠襄威胁,叶嫤已朝裴楠襄低沉道:“裴公子何必如此?我对你虽是感恩,但也绝不会成为裴公子身边之人,且裴公子又何必执意挑衅?这对裴公子来说究竟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