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顿饭后,林宗还没有要让祁暮走的意思,一直拉着他看体育节目,得知祁暮会经常打篮球后,对祁暮更是好感倍增,已经在心里默默认下了这个女婿。
祁暮倒是看的尽兴,笑着侧脸看向旁边的林宗,正要说什么时,看见林宗已经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祁暮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些,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便把电视机给关了,蹑手蹑脚的直起身,将沙发上的毛毯子给林宗盖上了,便看向了林池鱼那敞着门的房间。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今天总算是停了,还出了太阳。祁暮向林池鱼的房间走去,停在了门口,看见林池鱼正带着耳机,仰着头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晒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暖阳,晒的她一整个人都懒羊羊的。
祁暮见了这一幕,直觉她有种日漫女主的感觉,便掏出了手机,偷偷摸摸的拍了张照。阳光照的整个房间特别亮敞,反倒是对面的林旧房间,虽然大,但是采光不好,总阴沉沉的。
林池鱼耳机里的单词已经放完了,突然随机出现了一首震耳欲聋的dJ音乐,吓的她颤了颤,起身拔耳机一贯动作行云流水。正笑盈盈的观赏照片的祁暮见了赶忙收起手机了,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池鱼猛然回过头,不知祁暮早已站在她的门前,她轻声回道:“应该是林旧那家伙又把dJ下载到我的内存卡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删……”
祁暮侧头看了眼林池鱼身后的书桌桌面,林旧房间那所谓“我姐的电脑”不知什么时候被林池鱼拿回来了,祁暮刚要踏进这个房间,便又试探的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林池鱼点头道:“你进来吧。”
祁暮拿过了林池鱼手里的mp3随身听,熟练的拿出内存卡,问道:“有读卡器吗?”
林池鱼打开抽屉拿给了他,她动作很快,刚打开抽屉就合上了,但祁暮还是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是祁暮和林池鱼第一次去三点海时给林池鱼的那本黑色笔记本。
祁暮晃了会儿神,又立马回过神来,帮林池鱼把那dJ音乐给删掉了。林池鱼看了一次便知道怎么操作了,以后也不用担心林旧作妖了。
“你这些怎么还是初中的单词?我回去可以把新的转给你,慢慢听。”祁暮看向了林池鱼那一脸认真的脸,问道:“好不好?”
林池鱼点头说好,见祁暮一直站着,便推了推林旧的椅子,说:“你坐吧。”
祁暮坐下了,太阳晒的确实暖和,但是房间的门窗开久了,不是一般的冷,林池鱼的脚都有些冻僵了,她起身将窗户关了起来。
“冷了?”
“嗯。”
祁暮回头看向那扇开着的门,做了一系列的心理抗争之后,边起身边说:“那……我帮你把门关上吧。”
祁暮缓缓将房门关上后,又轻手轻脚的走回原位坐下,林池鱼正扣着自己的手,第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不自觉的晃动那36码的小脚。
虽然不想说,但迟早都要面对,祁暮试探性的问道:“你生病了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说?”
林池鱼不露声色的回道:“等,我妈晚上打麻将回来后再说吧,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说的。”
祁暮下意识抬手要去摸林池鱼的脑袋,可刚抬到半空中却停住了,不知道他这几秒钟里都在想些什么,林池鱼抬眼看了看他顿在半空中的手掌,便将它往下按,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祁暮有些惊讶,看向了林池鱼面带微笑的脸,祁暮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慢慢往下滑,最后落在了林池鱼的左脸上,轻轻在她的脸上蹭了蹭,眸光却落在了林池鱼那水嫩的唇上。
“小鱼儿。”
林池鱼“嗯?”了一声,祁暮却没有解释他叫她是要说什么,林池鱼越发觉得那只放在她脸上的手逐渐发烫了起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祁暮别开了眼,收回了那只手,立马起身向门外走去,说:“我先回去了。”
林池鱼看着那消失在门口处的背影迟迟移不开眼。祁暮轻轻关上了林池鱼家的门,下楼时脱了外套烦躁的撩了撩头发,深深的吐着气,穿着单薄的t恤衫走在冷风中让自己冷静冷静。
趴在窗台往下看的林池鱼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要把外套脱了?难道是热?不能吧,林池鱼生怕他冻感冒了,便朝下放声喊道:“把外套穿上!”
无人的小区街道很安静,祁暮很清楚的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向了楼上的林池鱼,笑着把外套穿了起来,扬长而去。
夜晚,林宗等人早已吃完了晚饭收拾了餐桌厨房,江霖在外面吃了盒饭,这才笑嘻嘻的推门而入,看来是赚了点小钱,心情不错,还赏了林宗一百块,林旧见了,也连忙跑过来双手伸出来,说:“求打赏。”
江霖抽了张五十给他,林旧虽然不是很满意,凭什么林宗的就比他的大,但见好就收,总好过没有,且行且珍惜。
林池鱼在房内听到了动静,手里的检测报告她看了又看,迟迟没有勇气打开门走出去,总得要一个人来帮她打破这个僵局。
林旧拿着五十块Rmb过来跟林池鱼炫耀,立马便把门给推开了,林池鱼迅速的将检测报告藏于身后,惊恐的看向推门而入的林旧,林旧正要喜笑颜开的给她炫耀一番时,却突然对林池鱼藏起来的东西颇感兴趣。
他歪着头,脸上挂着奇妙的表情,指着林池鱼手上的东西说:“什么东西?是不是藏好吃的了?见者有份,给我分享分享。”
“没有什么,你快出去。”
林旧说道:“哈,还说没有什么,平时你都不会赶我走,肯定是有东西怕被我看见才要赶我的,快点给我看看。”
林旧说着便上前去抢,林池鱼立马便用一只手按住林旧的脑门,这矮子双手不停的扑腾,嘴里还叫唤着。闻声而来的江霖以为是林池鱼要抢林旧的钱,连忙叫住,道:“干什么干什么呢?!”
江霖拉过林旧,弯腰查看他那被按的发红的脑门,垂眸看见了林旧手里的钱,看来林池鱼并没有得手,她问林旧说:“你姐干嘛欺负你?”
林旧揉了揉脑门,回道:“我姐没欺负我,我是觉得她藏东西了,我好奇,想看看。”
江霖直起腰杆,没有经过林池鱼的同意便用力的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拽了过来,那几张纸被折腾的皱皱巴巴。江霖将纸摊平看了看,脸色逐渐黑了下来,颤抖着手,又惊恐又不敢相信的看向林池鱼。
林宗见她拿着东西看半天不说一句话,便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情况,便看见了那大大的几个字印在上面“云城市人民医院”。
江霖将检测报告扔给了林宗,便走出了林池鱼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揉着她那发疼的太阳穴。林宗认真的看了一遍那检测报告,皱着眉头,不太能相信这是真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健康吗?几年不生一次病的,鱼儿,你跟爸说实话,这,这是真的吗?”
林池鱼的手攥着衣角,点了点头,林宗抬头叹了口气,在钢厂工作了大半辈子,再苦再累都没有叹过这么长的气,这一瞬间突然感到压力山大,更多的是自责,因为常年工作疏忽了女儿。
林宗努力保持冷静,将林池鱼叫出了客厅,不明所以的林旧也跟了上去,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但他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听。
江霖见他们出来了,斜着已经瞟了一眼林池鱼,林宗坐在了她旁边,将检测报告放在桌子上,江霖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一把将这几张纸划拉开。
林宗问了林池鱼一些关于这个病的问题,林池鱼照着医生的话如实回答了他,江霖的脸色倒是有些解冻了,可林池鱼又来了一句:“我想做手术。”
江霖蹙眉看向林池鱼,说道:“做什么手术?医生不是说了吗?不做手术还能活个几年呢,你急什么?”
“他是说了能活几年,可也是食用药物的前提下才能坚持几年,肿瘤在持续长大,我,我随时……”
林池鱼话没说完江霖便打断道:“你都说了能活几年,管它会不会长大?我先把话放这,做手术,我们家没钱!你要是怕死要做手术,就等几年后你出去打工赚钱了,再拿你自己的钱去做!”
林池鱼被噎的没话讲,抬眼看向了林宗,林宗只是沉默的低着头,在钢厂工作这么多年,工资不高,但每个月的开销也不是把一个月的工资花的一点不剩,多多少少有一些存款,存了大半辈子,突然说要拿几万块钱出来做什么开颅手术,确实有些舍不得。
江霖又瞥了林池鱼一眼,看见她正红着眼看着自己,便厉声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告诉你,你看瞎眼也没用,我们家绝对不可能浪费那几万块钱去给你做手术,你对这个家有什么贡献吗林池鱼?你自己得的病,又不是我们让你得的,你老师没教过你吗?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林池鱼轻声说:“你把我生下来,不就是要对我负责吗?”
江霖不可思议的笑出了声,说道:“你都这么大了我还要对你负责啊?我把你养这么大我容易吗我?吃我的穿我的,你还好意思说这话?早知道那时候就把你这败家玩意打了算了。”
林宗扯了扯江霖,江霖则是烦躁的摔开林宗的手,林宗抬眼去查看林池鱼的反应,她低着头,刘海遮挡住了她眸底的失望与难过,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角,嘴巴撇成了一条线,颤抖了几下,努力忍住不哭出声。
林宗刚要起身安慰林池鱼,林池鱼却抬手抹了把泪便开门跑出去了,最后林池鱼只听见林旧的一声“姐!”在楼梯间回荡着,林旧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啊……姐……你回来。”
“没死人哭什么哭!把嘴闭上!”
林旧委屈的抽噎着,高声喊道:“你为什么老是这样?我姐不是你亲生的吗?”林旧又指着林宗说:“还有你!为什么每次我妈骂我姐的时候你都在保持沉默?你一个大男人在怕什么啊?”
因为林宗只是村里的一个没钱没地的,无父无母的,字也是在孤儿院识的,娶到了村长的女儿,简直就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他终究是低江霖一头,就算是这夫妻做了十几年,在江霖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
林池鱼机械的走在这空旷的大街上,空洞无神的双眼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路,任由眼泪肆意的往下流着,脑子里不停的回映着江霖的一字一句,她蹲了下来,撕扯着干痒的喉咙奋力喊着,血液的腥味儿瞬间在喉咙里弥漫开来,路人亦是纷纷向林池鱼投来了好奇异样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本来还奢望着江霖可以因此对她的态度好一点,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林池鱼的头埋在膝盖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向她这边跑来,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抬头看去,是拿着手机一脸焦急的祁暮。
林池鱼什么也顾不上便冲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喊道:“祁暮!”随后哭的越发厉害,祁暮扶着林池鱼的头,听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块,心疼的紧,急促回应道:“我在,我在。”
祁暮给林池鱼发了好些信息,甚至打了通电话,林池鱼没有拿手机出来,根本不知道祁暮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林旧总喜欢往林池鱼房间跑,桌面上的手机开的静音,可手机屏幕三秒钟亮一次,后来信息不停的在屏幕上跳动着,林池鱼没有备注祁暮,林旧根本不会知道发信息的人是谁。
直到电话打进来,他看到的是祁暮的名字,便点了接通,哭唧唧的跟祁暮说了来龙去脉,还哭喊道:“你赶紧去找我姐,你把她哄好了我就认你这个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