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岚满是疑惑地走过来,只见满月手上缠了绢帛,瑟缩着站在赵应澜身后。
方才满月回来时,千岚并不在院中,如今看到满月这情形,自然而然地理解成赵应澜苛待下人。
心中对姐姐当初在府待遇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想必当初姐姐也私底下受了许多罪?只是怕她担忧,强颜欢笑。
而千岚眼里那心黑的主子拿着一尺长的绣布,捏着针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对她道:
“你可会绣工?能否帮我绣上一副百寿图?你看,我这手实在不行。”
说着,她伸出满目疮痍的手。
千岚不屑。
她拿得起针线扛得起大刀,当初练武受了不少罪,哪会因为手上多了几个小洞就不练啦?
但为了不暴露,还是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道: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小姐分忧!”
赵应澜飘飘然。
她将绣活全权交给千岚,自己悠哉悠哉,过得十分轻松。
离于老夫人的生辰宴还有半月时,赵应澄带着秩儿来打探消息。
“姐姐过得好生快活,不像妹妹,为了祖母的生辰宴忙得焦头烂额。”
赵应澄看着桌子上的经书,惊讶道:
“姐姐为祖母抄了经书?这可是个累人的活!”
赵应澜笑着看她装,故意道:
“不知澄儿的刺绣做得如何了?澄儿这手指白嫩得很,可别因为这事累伤了才好。”
赵应澄面色变了几变,甩着帕子出去了。
等一出了门,面色马上恢复正常,对秩儿悄声提醒道:
“再去库房领些颜色庄重点的线来,我看她藏着的那副百寿图用料鲜艳,届时定会被祖母不喜。”
秩儿刚要去,又被赵应澄拉住嘱咐道:
“跟上次一样悄悄的去,拿些纸笔做掩护,莫要让人发现了。”
秩儿这才领命离开。
到了傍晚,满月去厨房领晚膳,被赵应澄叫去了偏僻处。
“这是上个月的账本,净赚二十四两三百文,分你三成是七两又二百九十文,你数数。”
满月接过荷包没数,分成几份,两份放进怀里,留下一份带着荷包系在了腰上。
赵应澄看懂了,什么都没说,从一旁走了。
满月留了一会儿,绕了道从别处离开。
回了院子,赵应澜等得急了,疑心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满月放下餐食,从腰间取下那荷包,双手呈给赵应澜:
“奴婢被二小姐留下了。”
赵应澜接过荷包,细数了数,掂起来沉重,可里面也只有三百文左右的样子。
她心里嗤笑,赵应澄也不过如此,笼络丫鬟都付不起银子。
想着,看向满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
满月装作未察觉到,将见面过程细细道来:
“奴婢被二小姐拦住,奴婢心慌得很,想要喊人,却被秩儿制住手脚。
奴婢怕极了,怕被二小姐灭口,也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便接了那荷包,想着见机行事。”
赵应澜目光冷了下来。
所以这丫鬟是将她给卖了?
却又听满月后怕道:
“二小姐问小姐为老夫人的生辰宴做了什么准备,奴婢不能说,又怕被二小姐灭口,只好对二小姐撒谎说小姐准备了琵琶曲。”
说完了,满月对赵应澜狡黠一笑:
“二小姐总是爱与小姐争,那便给她个难的,如今只剩半月,二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练好了。”
赵应澜放下了心,为方才的疑心感到羞愧。
这丫鬟处处为她着想,她却处处怀疑,实在是不应该。
这样想着,对满月的态度也越发好了起来。
离于老夫人生辰宴还有几日时,宋姨娘突然来小坐片刻。
满月给宋姨娘上了茶,站在一旁,看赵应澜别扭地带着芥蒂跟宋姨娘问好。
宋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沉默片刻。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上次的事情……”
“姨娘近日可好?”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好好好,还好。”
“姨娘不必挂怀。”
又是同时说了话,两个人都没敢再开口。
宋姨娘打量起了满月。
满月装作没察觉的样子,如往常一般来给赵应澜披了件大氅。
“小姐身子弱,还是披件保暖的衣裳才好。”
宋姨娘看在眼里,对满月也放心许多。
而赵应澜被满月这样伺候惯了,没发觉满月是故意做给宋姨娘看的。
两个人尬聊片刻,满月又给赵应澜换了手炉,得到了宋姨娘的赞赏。
满月轻抬唇角。
毕竟往后还有要利用宋姨娘的地方,此时得了信任总比到时临时抱佛脚强。
也不枉她这些时日温水煮青蛙,才让赵应澜习惯了这些,不会怀疑她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宋姨娘看到桌上做好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刺绣,眼眶略微湿润,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
“这是小姐做的?”
“让姨娘见笑了。”
赵应澜有些紧张,等宋姨娘摸了没两下就将刺绣拿了过来,递给满月。
满月拿走了,顺便在一角动了手脚。
宋姨娘走后,赵应澜特地看了那百寿图一眼,确认没有污损后才将它放了起来。
满月在赵应澜的关照下,因为手伤休息了一个月,中途又故意急着帮忙,使手伤一直没能好。
直到于老夫人生辰宴那日,她手上还上着药。
于老夫人崇尚节俭,生辰那日只在家中操办,未邀请外人。
遣人点了戏班子,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众人听起了戏。
于老夫人点了一出《杨家女将》,又点了一出《清官册》,便让家中小辈各自点些喜欢的戏曲。
赵彦澈和赵应澄相继点过之后,便将册子传给赵应澜。
赵应澜看了看,指着其中一行道:
“这《焚香记》倒是挺新鲜的,不如点一出这个。”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将目光全都放到赵应澜身上。
满月感受到四面八方那危险的凝视,上前解围道:
“小姐这几日为了老夫人的生辰忙糊涂了,指着《打銮驾》说是《焚香记》呢!”
赵应澜不知所以,但看着众人那警惕的目光,急忙改口道:
“是了,你瞧我这嘴,竟将戏名都说错了!”
满月给赵应澜打着圆场,被赵应澄横插一句:
“姐姐真是糊涂得要命,《焚香记》咱们小时候日日听,怎么还能说错?还是被穿越者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