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的教导,江锜显然有些担忧。
“父皇,您是怕孩儿断送了您的江山?”
江河听笑了,摇了摇头。“不,我不怕你断送了我的江山。江山属谁,我并不在意。能守住一时一世,又能守住几百年?”
“那父亲担心什么?”
拦住江锜,江河担忧道:“我是怕你不成器,更怕大宋不成器。盯着眼下的一亩三分地,就自大自满。”
“所以父亲给我找了汪师傅?让我看看世界?”
江河闻言十分欣慰:“吾儿聪慧!真不像是个八岁孩子!”
听到父亲夸奖的江锜微微一笑。不过江河随后的摇头却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吾儿!看尽了四海,又能如何?能看透宇宙吗?”
“宇宙?”江锜当然知道什么叫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往来古今曰宙,这是申师父交给我的!”
“好!好!我今天再交给你一个,宇宙是时间和空间与其所包含的内容物的统一。”
这话江锜显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仔细想想,好像和申师父交得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更啰嗦了。
“所谓宇宙,包含极大。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那你想过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吗?”
“是什么?”江锜皱皱眉头,突然道:“父皇的意思,那天上的星星,也是一个个的地球?怪不得大家都说月亮上有广寒宫,还有嫦娥仙子!”
“哈哈哈。”江河摸着江锜的小脑袋:“这么说也差不多吧。”
“父亲,你的书我都看过了,可没见到父皇写过这些啊……”
“总要留下一些给你的。”江河道:“近来我每每感觉身体不适。大抵是十年征战,落得一身旧伤。”
“父皇!”江锜最听不得这话。小时候每每江锜问起李静姝,父亲在干什么。李静姝就会如实回答:“你父亲,在外征战,杀坏人呢!”
十年时间,江河已经记不清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二十一世纪。身上的伤痛,每一天都在提醒他,他生活在一个医疗水平极低的时代,稍有不慎就身死道消。
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儿。除此之外,就是担心自己的民族,会如历史上一样沉沦于异族的铁蹄之下。
为了防止有人在他死后夺权,他拼命地想要建立正统概念,才有了这次的巡行。
大陈立国四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一路,他已经遇刺数次。不过由于死士精湛,这些刺客,连江河的马车十里之内,都没有摸到,就被江河的死士给干掉了。
这不痛不痒的刺杀,当然不是江河害怕的。
江河害怕的,是这些派出刺客的人,在自己死后,又会做出来什么?
只有八岁的江锜,显然不足以应付现在的情况,所以江河才拼命地寻找师父,把如山的资料压在江锜身上。
甚至于在这趟巡行之后,江河甚至产生了下放江锜去治理地方的冲动。
可无奈,江锜太小了。不足以完成江河的期盼。
父子二人在马车里谈笑风生。转眼来到善无城内。
前来觐见的人中,诸位将领江河都很熟悉,都是岳飞麾下朔州兵团的宿将。但人群之中唯独不见岳飞。
副将连忙解释道:“陛下,岳帅带兵巡逻河套去了,估计是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可能会耽搁一些时日!”
“副将不去巡逻,主将亲自去?”
江河的询问,直接让所有将领呼啦啦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并未是末将等无视上级,实在是岳帅他,自己揽下的,我们多次劝解无果,不得已这样,随岳帅出发的,还有几位兄弟,我们防区靠着大同,才没跟去,是要防范鬼方!”
听了解释,江河还是气息未消。
“父皇,他们说得不像假话!”江锜也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猛将之前,竟然一点不惧,还为这些将军求情。
“你怎么知道的?”江河问道:“鬼方都八年不敢南下,边关安稳这么长时间,鬼方就非得趁着今冬袭击?”
“可,这不恰好是岳将军能做出来的事吗?”
“你身居宫内,还能知道岳飞为人?”江河弯下身子,心中确实一惊。
“当然!父皇和孩儿说过,岳飞为人执拗,这样重大的事情,必然想着亲力亲为!今冬这么早就下了大雪,路上遇到风暴,也在正常不过了!”
“纸上谈兵,可是兵家大忌!”江河一扫眼前的这些将军。“善无城内有多少屯驻的士兵?”
“回陛下,本是有三万五千人的,岳帅巡逻带去了五千骑兵,而今还剩下三万人。”
“好!”江河道:“我这次来朔州,一是来慰藉驻防将士,和将士们过个年!二就是来检阅一下,你们是不是在这日子过得太好了!忘了怎么拿刀了!”
“不敢忘!”
“传令下去,正月初五全军演习,召集全城兵马,集中训练!”
“诺!”传令兵很快把消息传到军营。
抵达善无城的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七,江河一连等了三日,才终于在腊月三十日的早上,等到了巡逻归来的岳飞。
岳飞刚入城,就来面见江河。
满身盔甲还没来得及卸下去,岳飞甫一入内,就带来一阵寒气,甚至把屋内的暖炉都给带得熄灭了明火。
顺着这股寒风,江锜见到了岳飞。当即让江锜精神了不少。
“你就是岳飞?”江锜问道。
岳飞满脸沧桑,脸上还被风霜割出了血,不过他那二品武将衔,让江锜一眼就能确定,他就是岳飞——十万朔州兵团的指挥者。
“臣,二品忠武将军岳飞,见过皇子殿下。”
“你知道我是皇子?”江锜有些惊奇,旋即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白袍上的团金龙纹。
这个问题显然不用回答了。
“父皇有事出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在这等一会吧!”江锜指着一旁的椅子道。
“那臣,等会儿再来拜见。”说罢一低头,扭身走了。
刚走没两步,就听外面走廊传来。
“鹏举这是要避着我?”
“岂敢岂敢!”
二人入内,江河坐在了椅子上,也让岳飞来坐,江锜就在一旁看着。
“你们两个见过面了,我也不介绍了。”
江河道:“当年你还在肚子里,岳将军就已经杀尽了三十万鬼方贼寇!可别托大!”
“父皇,我哪敢!”江锜很识趣地给岳飞倒上一杯茶,让岳飞受宠若惊。
“岂敢岂敢!”
“有什么不敢的?”江河道:“我这次来朔州,为的就是让他见你一面!这孩子在洛阳,总吵着要见你,等见了你,他还没话说了!”
江锜闻言,悻悻道:“父皇!”
揽过儿子,江河道:“鹏举,你我虽是君臣,我却一直仰慕你,朔州有你,我很放心。洛阳里那些碎嘴子,全让我一巴掌扇了个干净,你在朔州不要有压力!”
岳飞刚要说话,就被江河给按下去:“我知道,对鬼方的战事我也会努力为之,不会让你把十年光阴白白浪费在这里!”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