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卿先别急,听朕说说。”江河眼睛盯着手中的奏折,嘴巴却没停下。“爱卿走后,朕也在思考此事,突然认为朝廷过多的干预市场,也不甚对。”
正好批完一本,江河撂下奏折,扭了扭脖子。嘎吱吱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
“卿说,这生意一买一卖,都是双方同意,这么看来只要交易达成,不就是最优解吗?朝廷干预固然是想着为百姓谋福利,不用再交那保管费用。”
“然而有人得利,就有人受灾。巡街御史今日上报,说光德坊门口饿死了两个人。”
房玄龄听了,还以为是江河又在吹毛求疵,路上死两个人怎么了?
“巡街御史调查后才知道,这两个人本是珍宝阁中的打杂仆役,本来就染了病,现在珍宝阁生意被洛阳银行抢了去,自然把这两人解雇了。前日洛阳冰雹,这两人家里就受了灾,屋子还没修好,又染了病,四处求医问药,又让珍宝阁欠了三个月的薪水,终于在昨日病饿而死。”
一边说着,江河又从旁边取来一摞奏折,放在眼前,从上方取了一本批阅起来,言语当中没有一丝感情。
“像他这样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江河批奏折的手速极快,三两下就批完了一本奏折。
丢下刚刚批阅好的奏折,江河起身下了台阶,来到房玄龄面前。“之所以定为千六十,也是为了洛阳银行今后的发展。如今光是在一个洛阳就收到这样的压力,等到将来开到天下各州,你我都没有时间一一商议,莫不如定得高些。”
“再者说,这样也能让银行的收入提高些,别看现在是从银行中提取四万万钱出来解了燃眉之急,然而这四万万钱早晚是要从国库还给银行的,如果公私不分,这银行又能开几年呢?”
听完了江河的一通话,房玄龄表示茅塞顿开,可又有一些疑问浮了上来。
“陛下,臣下驽钝,实在不知该如何更改这保管费用,洛阳诸位钱庄掌柜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这件事若是想让他们满意,必须得尽快拿出来个章程。”
“这个好办。可以从存储人的角度分,因为部队的赏金刚刚发下,所以对士卒的保管费用可以不变。对其他人的,可以改为千六十。现有的存款,在两年之内报关费也不变。即日起一个月内存入洛阳银行的,也可以享受一年的保管费用减少。具体章程你就按照这个拟出来吧,这些小事不必再来见我,上一道折子就行。”
虽然江河心里对于这件事,有一套完美的操作。可他是皇帝,要是让他事必躬亲,还要房玄龄做什么?
名相到底还是名相,哪怕是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在得了江河的启发之后,房玄龄辞别江河,回到了户部衙门。
对一众钱庄老板言明了皇帝陛下的仁德,打算定洛阳银行的保管费用为千六十。
一众钱庄老板一听这话,当即感激涕零,沐浴皇恩,连称万岁。就连房玄龄紧随其后提出的一些小要求也想都没想地答应了。
钱庄老板们满意地散去,房玄龄可没有闲下来。先是组织了洛阳银行的行长和银行各大高官,传达了皇帝的口谕,向其宣布了千机阁的最新指导方针。
继而房玄龄又在会议上宣布,打算开启第一轮的扩张计划,在三个月内,把洛阳银行开到陈留、濮阳、定陶、昌邑、太原、长子、南阳等几大城市当中。
洛阳银行行长对此拍下胸脯立了军令状,有了这次开办的经验,说只需一个月时间就能在以上七个城市中国开设洛阳银行。
面对如此积极的下属,房玄龄也没有吝啬,设下了奖项,激励众人。又对洛阳银行行长道:“你若真能一个月时间开设七家银行,让你来当这洛阳银行的总行长,又有何不可?”
洛阳银行行长王昕,此前不过是个户部六品的科长。因为做事稳妥,才被房玄龄破格提拔为洛阳银行的行长,此时面对房玄龄的如此激励,自然心中火热,当天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此事。
虽然当这个洛阳银行的行长暂时没有编制,但若是做好了,当几年总行长,王昕相信自己早晚会重新杀回户部,起码也能做个员外郎!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房玄龄预期一样展开。王昕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在洛阳周围九个城市开设了洛阳银行,虽然开业仓促,却因为处在即将结束的一个月报关费调整期内开业。
竟然也因此一下子获得了巨大的存储额度。各地的洛阳银行加在一起,竟然已经足足吸纳了近二十万万的钱币!
洛阳银行成果喜人,江河立刻照猫画虎,命令少府苏双,在洛阳又开设了一家银行,名为中央皇家银行。
这次,江河选用了自己的一个徒弟去做行长。这人不是别人,乃是已故的京兆尹孙潭之弟,孙连。
虽说孙连拜入师门之前,在东海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只知道和狐朋狗友放浪交际,去和青楼的小姐姐谈谈心,与教坊的小妹妹说说话,整日里声色犬马,没有一点心思放在治学之上。
然而自从拜入江河门下,江河选派了入申时行、苏东坡这样的大儒教授。不知是两位大儒的言语打动了他,还是他年纪已大想要有所成就,竟然真的回心转意,研究起了书籍。
不过他已然错过最佳的教育时间,虽然有名师相授,但是仍然差强人意。
在治学上的失败,并不影响他在管理商铺上的能耐。在江府就学的时候,孙连平日里最爱与苏双打交道,后来竟然拜苏双为师,学习经营之道。
苏双也没藏着掖着,反正苏双的能耐大多也是江河传授,他这也算是代师传授了。
故而别人还在窗前捧着五经勤加诵读的时候,孙连已经在洛阳的商海上转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一百万。
经商有道的他正值人生的上升期,却在这时因为陈渊的叛乱而险些死掉。因为与江河的关系匪浅,在孙潭被捕入狱后,孙连也没能幸免。
不过好在他没有什么官职在身,洛阳城里也早有他的恶名,竟然没有招惹到别人的在意,只在狱中待了一个月,待江河率军攻入洛阳之后,也有惊无险地被放了出来。
可出来之后商铺被抢,一身家底也赔了个精光。
孙连和孙潭并不是直系血亲,只不过因为与孙潭共同千里来洛就学,而形同亲生兄弟。孙潭的丧事,也有大半是他操持的。
孙氏拜入江氏门下的一共有三人,除去已故的孙潭和孙连之外,还有个名叫孙赦的,天资聪颖。被江河看重,此次出军也留在身旁,充任主簿,才没有收到波及。
丧事处理完了,孙赦请了假,送兄长棺椁回海州,只留下孙连一个,守着半死不活的铺子,还在做着再度振兴的梦。
正郁郁不得志时,江河却向他递出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