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的脸色很难看,哪怕他只用三天就把八百所小学的四万万钱款项筹措出来,可是此番惹到了六大家族,他真的害怕皇帝会因此怪罪于他。
前不久刚刚积攒下来的恩宠,恐怕又要毁于一旦了。
短暂的紧张之后,江河心底一笑。对房玄龄道:“房卿勿要惊慌,那些商人有何要求?他敢让洛阳银行关门?”
开玩笑,这里是大宋的国都洛阳!可不是威尼斯!几个商人还想闹翻天?
别说身后有六大家族的背景,就是让六大家族的族长来到江河面前,还不是大气都不敢出?
让江河这么一提醒,房玄龄也反应过来,可又懊恼道:“只怕他们合起伙来抵制我们,若是用朝廷典刑,恐怕又会毁了陛下的新政。”
这一点房玄龄说得倒是没毛病,江河新政里就有一条,那就是振兴工商。如果商人的积极性被打消了,哪还叫什么振兴工商?
“房卿此言不虚,建立洛阳银行,也是为了和商人们一同竞争,却实不能用特殊手段。这样吧,房卿先去搜集一下他们的要求,我料也不过是让我们涨些保管费用之类的!”
得了江河的命令,房玄龄立刻打道回府,又从后门进了户部衙门,才去面对一众钱庄老板。这些钱庄的掌柜的,说是普通商人,然而手中毕竟掌握着亿万身家,腰杆子自然也就粗些,更何况身后有六大家族坐镇,才敢来户部讨个说法。
房玄龄见了这些钱庄老板,这些老板面对户部吏员还能颐指气使,然而房玄龄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他们自然也得客气着点。
客气虽然客气,可这些商人却在保管费上绝不让步。
“千二十太少了!整个行业都是千八十,洛阳银行这么低的保管费,还哪里有人回来我们汇丰行存款?”汇丰行的掌柜的吃得脑满肠肥,一脸红光。
那和脖子一般粗细的脑袋摆出个苦瓜脸,向房玄龄不断诉苦。
“是啊,我们珍宝阁这几天就有整整八千万的存款被取走,存入你们洛阳银行了。就算朝廷想要施惠于民,也不至于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难道我们就不是大宋的子民,我们的命就比别人廉价?”
“朝廷若还是一意孤行,影响了洛阳的商贸,恐怕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就是!我都听说了,现在整个洛阳的钱都在洛阳银行里,哪里还有人做生意了!”
商人们见房玄龄有些犹豫,竟然开始发难,眼中之意,是要罢市了。
房玄龄一听这话,更加犹豫。毕竟商人们说得也在理。若是把钱币储存更加有利,的确会有很多人会改变目前的投资观念。
起初钱币的保管费用很大。商人们的钱便不愿存在钱庄里,哪怕担上更大的风险行商,却因为有了更大的利益,反而能够弥补回风险。
然而若是保管费降低,就会有很多人选择存款,对于某些人来说,千二十,简直像是不要钱一般。
市场上的钱币少了,自然就不繁荣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房玄龄当然明白。
虽然这些商人们是在商言商,说出了自己的利益所在,却让房玄龄有了新的感悟。从某种程度上,这些商人们真的打动了房玄龄。
“那么诸位,以为该定下何等保管费,才算是正常呢?”房玄龄长袖一挥“千八十就不要再提了,而今新朝已立,天下战乱消弭,千八十的保管费实在太高!”
众人一听房玄龄肯让步,都是心中一喜,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道:“我等要求也不高,只求能让洛阳银行的保管费翻一番,千四十如何?”
“嘶……”房玄龄一时为难了,他原本还以为商人们会狮子大张口,定出来个千七十、千六十的保管费。
谁料这些商人们竟然一口咬定千四十——这个房玄龄心中的预定价目。这样一来房玄龄立刻认下会有些不忍,再与商人们辩解,自己也不占上风。
真是狡猾的商人!
“这……”房玄龄闻言起身。“实不相瞒,这洛阳银行虽说是户部下辖,却是朝廷而今最看中的项目,兹事体大,吾还需上禀天子,听从天意。”房玄龄朝着宫里的方向一拱手。
“诸位!千四十的保管费,可否是诸位最后的报价?若是如此,吾这就入宫,上禀天子!”房玄龄说出这话,也是无奈,只能靠着江河的威望来吓唬一下在场的商人。
然而江河的威望虽高,可在唯利是图的商人们眼中,还不是金科玉律。虽然有几个胆小的商人想要答应降低,可立刻被周围几个商人瞪了回去。
瞪了半晌,见商人们仍坐在原处,房玄龄也不耽搁,反正千四十的保管费对他来说也可以接受,只是不知江河如何想的。
“那好,诸位在此稍侯,吾再……吾这就入宫,面见天子,说明此事。”
说罢,即命人摆驾入宫。
千机阁内,江河正在批阅各地刺史上来的奏折。江河下令,每十日,各州刺史就要把十日来州政务简要写下,发到洛阳。
一开始江河手下只有二三十个州,一天看两三份就好了,现在他掌握的州足有近百,一日就要看十余件。再加上羁縻控制的几个军阀和边关信件。不算别的奏报,光是此一项,江河就得看上一个时辰。
这还是在平章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平日里两个平章,左右列坐,在江河之前代阅奏折,挑选出有用部分画上重点,非重点的部分二人就直接处理了。
然而如今的大宋有三位平章,一位在江东、一位卧病在床,只有瞿清还在坚守岗位,每日天不亮即入宫中劳作,日暮方才得以出宫。
瞿清的勤勉江河看在眼中,正要夸奖之时,殿外任慕的声音响起:
“户部尚书房乔,觐见陛下。”
“宣!”
房玄龄匆匆入内,头冠都有些歪了。“陛下,那些商人们商议出了千四十的保管费,涨了一番!”
“千四十?”江河闻言,放下手中沾好朱砂的毛笔。“也不是不行,不过保管费突然变动,房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才不会激起民怨?”
“这……仓促之间,臣还未想好。倒是商人们向臣说了一个道理,让臣以为这保管费还是再高些好!”
“哦?什么道理?”
房玄龄把商人所言一一道出,江河闻之一笑,这不就是宽松的经济政策,导致存储资金过多经济疲软嘛!
“这商人说得倒是不错,如果突然降低了很多保管费用,商人们确实不爱做生意了。”江河提起毛笔,把手头奏折批完。
“既然如此,就把保管费用定为千六十吧!”
“什么?”房玄龄眼睛瞪得老圆,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