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舒一口气,江河闭上双眼。
这些毕竟只是江河的幻想,其中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释清楚。比如陈渊为什么就和洛阳陈氏勾搭上了?而且洛阳陈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陈渊推上帝位,哪怕家族毁灭也乐此不疲。
甚至不惜交出“八不知”这个大杀器,也要把这个皇子推向皇位!
洛阳陈氏,又不是陈郡陈氏。虽然两人都姓陈,可毕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陈渊难不成还是陈荣的私生子?
江河低头一笑,这怎么可能。自己又在这里胡思乱想。
虽然江河心底里对自己推导出来的东西还不大相信,但无论如何,他的推导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就自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也多能印证这一点。
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江河猛然抬起低沉的脑袋。
深夜,襄阳城北的中军大帐灯火闪烁。仅仅带了两名卫士,江河便草草出营。
驱马来到一处密林,留下卫士在外守候,江河这才从怀中掏出令牌。
月影穿林,打在江河脚下。月光的碎屑伴随着枝丫的摇晃而舞蹈起来,一阵伴着檀香的清风吹过,一道白影立在梢头。
那白影翻下树来,来到江河跟前道:“主人召唤我来,所为何事?”
在洛阳,江河动用八不知的时候十分少有,自建宁六年之后,江河已有一年多没有亲自召唤过不知道。上一次召唤是让他去杀逃离在外的世家。
不动用令牌的原因也很简单,江河不同于陈荣、徐然。他们当时不过是官僚和世子,有些事情不能明着来,才需要借助刺客的力量。
作为掌控国家机器的江河,大多数东西利用阳谋即可达成。反倒是用不上这令牌。不过这令牌的存在倒也为他省力不少。
就譬如现在。
“我要你通知不知忠,让他北上朔州为我传信。”江河递出一封信件。“这信要让他亲手交到岳飞手上,再给我带个话。”
“主人尽管说,吾记得住。”
踏出一步,望着杨树梢头,江河若有所思。“让他得信之后,万千勿入洛阳。无论洛阳城中发生任何事情,无论襄阳或是朔州传来任何消息,都不得擅自动用兵马!”
“嗯,就这些了。速速传去,我要让岳飞两日内收到消息,去吧!”
白影倏地消失,江河凝望着白影消失的北方,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减轻。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纵马回营之后,江河数日连连命人前去骂阵,可韩匡依旧不为所动,高挂免战牌。正当江河打算强攻韩匡时候,一场政变正在洛阳悄然进行。
延庆宫内,陈渊看着前方战报,泠然一笑。
“可惜,他若真因此亡命,天下倒真少了一个为民做主之人。”陈渊眼中看不出丝毫悲伤。一撇眼睛,看到了正跪在他脚下的任慕。
一封战报打在任慕头上。“狗奴才!吃里扒外的东西!”
继而又是一脚。“真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主子?”一阵发泄之后,陈渊才勉强出完了气。“这几年给江河做事,捞了不少好处吧?”
任慕一直跪在陈渊脚下,身后的两名金甲武士让他不敢反抗,见到陈渊来问,只是不住磕头道:“陛下!陛下!您就此收手吧,您知道宋王是什么人。您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大陈可就真的亡了。”
“狗奴才!养你几十年,还不如养条狗!”一脚把任慕踹翻在地。“总比做个傀儡好!拱手把祖宗基业让出去,换来一世荣华?那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把他拖下去!”陈渊收回踢出去的脚,恶狠狠道:“让萧持来见我。”
没过一会儿,萧持满身甲胄地来到延庆宫内。
见了萧持,陈渊一脸一色,道:“萧卿,城内事物准备得如何了?”
萧持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陛下放心,城中事物已经准备妥当,羽林军、麒麟军旧部加上臣之巡城部队和世家们的响应,一共有两万余人。必能一举拿下洛阳。谷城县令、成皋县令、梁城县令都通信共同起兵,只要陛下下令,十日之内,京兆可复!”
“好!待收复京兆,朕便封你为车骑将军!封你三代,还有你那弟弟也一并封侯!”
有了陈渊画下的大饼,萧持更加激动道:“舍弟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也会叩首陛下,感激大陈恩德!”
“事不宜迟,快去准备吧。京兆尹孙潭不知兵事,先去打他。洛阳守备董胜虽然有三万人马,却能分而化之,只要擒住董胜,大陈复兴有望!”
起事时间定在子正,在宫门大关之后,陈渊亲自着甲擒杀了江河在宫中的耳目,继而大封宫门,隔绝内外。
不过百密一疏,陈渊的密谋还是让江河备下的死士得知。
苏双得到报告,神情一冷,怒斥道:“怎么可能?皇帝擅杀宫人就是要造反?如今天下一统在即,陛下与主公也是一团和气怎……”
说到这里,苏双说不下去了。他脸色一变。
的确,这天下都要一统了。皇帝再不动手,谁是君,谁是臣呢?
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皇帝真的造反,那这平安坊就应该是他的首选目标。更要命的是,江河从洛阳城带出二十万人之后,这洛阳就成了空壳子。
驻守在洛阳的兵马,也只有洛阳守备董胜麾下的三万城防部队。
说是城防部队,其实自建宁元年以来一次城都没守过。六七年没见过刀兵,士卒也换了一茬,简直和老爷兵没什么区别。
“董胜这人极不靠谱,嗜酒如命不说,还贪恋美色。要事我动手,一定先绑了董胜,就能调用城防部队!”苏双心下分析,又是想到近来执金吾萧持和皇帝走得颇近。
作为江府的管家,苏双在洛阳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洛阳城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现如今有了这一点想法,便把洛阳城近几日来的动向全部糅合到一起……
苏双越想越惊,大觉此事很有可能。便急忙去报李静姝。
几年来江河不断耕耘,膝下也有了两对子女,作为一府之母的李静姝自然都是绕着着四个孩子转。老大江锜今年已经七岁,最小的才刚刚两岁。
在苏双到来之前,李静姝正伴着江锜读书,李静姝拿着一本江河命人编纂的启蒙读物,正带着江锜识字。
“来,锜儿,读读这首诗。”
江锜卧在母亲怀里,映着灯台看着母亲手中拿着的书,摇着小脑袋读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
“母亲,这个字怎么读啊?”小江锜指着疆字问道。
“这个字年疆,和你的姓一个音,是疆土,国界的意思。”李静姝慈爱地看着儿子,尽管她今年才二十出头,可却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母亲。
昔孟母,择邻处。李静姝虽然没存着让江锜做文士的心,却也想着把他培养成如他父亲般的人物。如果做不到,也不能教养成一个只会逗弄犬马的纨绔子弟。
“嗯,我记住了。列国自有……自有疆!”江锜学得认真,还仿照书上的样子,在手心画了几个疆字,可是这字本来就壁画繁多,江锜还写得歪歪扭扭,不是写多了几画,就是写少了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