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掏出珍珠,艰难地咽下的那一刻,官兵如时而至。
鱼贯而入的官兵瞬间包围了酒楼,从官兵内走来一个明显制式服装有些不同的军官。“奉执金吾之令,彻查周围坊市!全都站在原地不要走动!如果动弹分毫,先抓去监狱关上两天!”
此言一出,众人自然不敢动弹,只是齐齐看向那刚吞了珍珠的小偷。
那军官也觉得有些怪异,以往搜店,自己才是中心。怎地今日看向一个如此平平无奇之人?士兵们挡住了门窗,酒楼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军官看那小偷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便没有理会太多。
军官撇了身后一个士兵一眼,那士兵上前道:“城中高官在玄武大街上遗失了珍宝,偷盗者为二十岁左右男子,身着破漏麻布衣裳,身高七尺三寸,额头甚大,嘴唇上有一颗痣,眉毛不长,操着上党口音!”
军官左右观瞧,这酒楼里确实是有几个穿麻布衣服的。
而已经上楼搜查的士兵也很快把人都赶了下来,整个酒楼的人都被赶到了酒楼的一楼。“都给我站好了!”
军官逼到人前。“衣服可以换,身高总不能变。”指着几个高个子道:“你们先出来!”
余下的食客都诚惶诚恐,万万没有想到出来吃上一口饭还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小偷混在人中,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可万幸,不知是人们没注意到他的特征还是不想多沾染是非,抑或是他自己混在刚从楼上下来的时刻中间的缘故,竟然没有举报他。
可随着军官挑选越来越快,人群也渐渐缩小,可供小偷藏身的地方越来越少。
就在他彷徨失措之时,一个士子从食客中站了出来,他面色不愉,指着那军官就道:“我认你很久了!你是萧持的兵?怎么办的事!”
军官见这士子一身锦袍,也不敢怠慢,可又觉得不能在手下失了颜面,遂略一抱拳。“某确实是萧持萧中尉麾下,任军中第五校常校尉麾下屯将。不知这位小先生大名,该如何称呼?”(中尉,秦执金吾之称,非军衔。)
那士子啐了一口。“一个臭丘八也配知道小爷的名字?”
不顾着军官脸上带着三分怒意,那士子继续得意地道:“你们常校尉见了我也得对我毕恭毕敬,就算是萧持来了,也要敬我杯酒,你算什么东西?”
这时,军官才看到此人腰间所系的腰牌。
那腰牌乃是木质,却用得上好料子,看上去油润非常,十分光滑。上面用篆书写了一个春字,下面又用隶书写就了“员外郎”三个大字。
看到这里,屯将暗道不好,这是真的踹倒铁板上了。本以为是个什么纨绔子弟、外地书生,没想到是个有官身的纨绔子弟。
“上位恕罪,下官也是奉命办事,望上官配合一二,也好让下官交差。”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员外郎是几品,可无论他是几品,都比自己要大上不少。
谁知那士子听完这话更加气愤,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觉得我是窃贼?”
又指着身后一众士子道:“还是觉得我宴请的同僚、乡友是贼?”
这话把屯将呛得说不出话来,眼神在这员外郎身后的士子上迅速扫过,见这几个人都不符合特征,连忙道歉:“下官已经看过了,这里确实没贼!”
“既然没贼!还不让你这些杂碎都给我滚出去!扰了我的兴致,你担待的起?这些可都是洛阳大儒,只是不屑与你争执!快走快走!去别处寻贼!”
屯将岂能就这么走了,还在向后面的人群观瞧。这举动当然再次惹怒了员外郎,指着屯将道:“再不走,我让常校尉扒了你的皮!”
这话屯将自然是不能不信,可又不好发作,只得再次赔罪,命令麾下退出酒楼。
“这还像话!”那员外郎转身对身后几名士大夫摆上一张笑脸:“张先生,咱们上面请,打扰了先生的闲情雅致,改日我在家中设宴赔罪。张先生可一定要来啊!”
那张先生微微点头,以示同意,正要返身上楼,刚一回头就见着一人七尺身材,额头硕大,嘴唇上一颗大痣如此显眼!
再看身上,也是一身麻布衣裳!
那张先生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小偷,朝着身后即将走出酒楼的屯将大喊:“快过来!盗贼在此!”
屯将听到这话,立刻折身,顺着张先生指着的方向看去,不正是自己刚入酒楼就见到的那个人吗!
这时候屯将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盗贼,连忙拔刀向那盗贼砍去。“小贼休跑!”
小偷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被人发现,神经再次紧绷起来,这时候都吓得两腿战战,不敢动弹。见着屯将的大刀劈来,也不敢闪躲。
屯将见这小偷并未逃跑,也及时守住了刀,侧身用臂膀把小偷撞在墙上,丢下刀,两手把小偷压在身下。
这时候士兵才反应过来,急忙拿来绳索绑住了小偷。
“嘿嘿。”屯将嘴角一咧。“今早就听见喜鹊叫,原来功劳在这儿候着!”
转身对张先生道了一声谢,至于那员外郎,则是连面都没见到。
。
“什么?抓到了?”执金吾衙门,萧持给瞿清倒了杯茶,正与他攀谈间,便上来一个卫士,面带喜色,来到萧持耳边说了两句。
萧持闻言大喜,让卫士赶紧把情况都告诉给瞿清。
“启禀瞿平章,兄弟们在延宁坊里的翠风酒楼里抓到了盗贼!一应赃物已经收归。”
“好!”瞿清闻言只道了一个好字。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瞿清道:“那人呢?”
“还在路上,片刻间就能押来。”
萧持看了一眼卫兵。“你先下去吧!”
转身对瞿清道:“这案子也不用录到总卷之中,当堂审过就完了。不知平章有什么要交代的?”
“拿回赃物就好,城中有盗,也是吾之过错。人人皆可为尧舜,教导为上,让他以后莫要偷盗就是!”
萧持微微点头,心里想得却是抛尸何处才能不被人发现。
这件事情能往外说吗?
显然不能。
片刻之后,犯人便被押到堂上。
再次看到那一双眼睛,瞿清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吾还想着为你寻个差事,万没想到你是个贼人!”转身闻向同来的士兵:“赃物呢?”
士兵闻言,让人恭敬呈上一个托盘。托盘上盛着一个精致的粉色荷包还有一团丝布。士兵知道这斜织的丝布明显不是盗贼的财务,故而一起呈上来。
见到那团丝布,瞿清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拿回荷包直接系在腰上,又伸手向着那团丝布而去。
可握住的那一瞬间,瞿清的脸色大变,双瞳紧紧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