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喘着粗气的瞿清抬头望见萧持,微微一愣神便从脑海中想到了此人的来历。
若是丢了寻常物件,瞿清可能还会欣喜,可如今丢的可是这么一件东西,还让这个萧持给撞见!真是老天捉弄!
瞿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持看他眼神躲闪,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莫非……
这个平日高风亮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瞿平章贪污受贿了?
不是赃物,怎会丢了财务,撞见自己这个洛阳城最大的的治安官还一脸迟疑?
其中必定有事情!
真是上天眷顾!若是自己不动声色替他把赃物寻回,这样的恩情,他这个铜墙铁壁在自己面前总得软一些吧!
萧持直接逼近瞿清,几乎是贴在瞿清脸上,做了一个我懂的表情。道:“我知道瞿平章在担心什么!这都是小事!我这就让人追回就是!”
他也不问瞿清究竟丢了什么东西,直接问了瞿清那人的模样。
瞿清想着银钱和荷包在眼下都无关紧要了,只要那珍珠没事儿就行!若是让那小偷给跑了,让这东西流落到民间,迟早会让主公知道。
主公可是知道那珍珠是什么样子的,若是这可珍珠落再到了主公手里……
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虽然自己的俸禄能买的上这样一颗大珍珠,可洛阳人都知道自己的吝啬,自己是绝对不会购买这样一颗珍珠来炫耀的!
与其寻回来,坐实这个贪污的罪过,总好过让这不祥之物落在人间!
想好了结果,权衡了其中利弊,瞿清果断选择相信萧持,便把方才如何遇到这个小偷,那小偷什么样貌、什么衣着都与萧持说了。
瞿清是文吏出身,整日与公文打交道,最会找出差异,记忆力又是极佳。有了这样翔实的信息,萧持在周围找来三五百巡逻的嫡系士兵、捕盗,命他们按照瞿清所言,搜捕周边数坊。
又特地嘱咐不得张扬行事,要认真办案,若是一个时辰之内找到此人,人人皆有重赏!
出身萧氏这个二流世家的萧持当然有些根底,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
数百兵丁、捕盗得到命令之后沿街搜捕,甚至挨家挨户仔细搜寻。又按照时间、去向封锁了几个坊。在坊外安排人员把守,其余人进入搜查。
这样地毯式的搜查,虽然耗费人力,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那小偷自从瞄上了瞿清,从他那里得来的银钱之后,便遁入人群。此时还以为已经安全,正坐在酒楼之中大吃大喝。
一口咬在卤鸡腿上,上面用料讲究,卤得时间也足,香味四溢,让小偷食指大动。三五口吃下,吐出骨头,又用筷子夹起了一尾鱼,觉得用筷子不方便,就改用双手,也不管这鱼肉里有没有刺,一大口一大口咽下,又就了一杯上好的章酒,这才算是吃过一个回合。
正提着筷子巡盘,不知该吃哪个菜好的小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寻来了那个粉嫩的荷包。
“若是银钱不够!可就遭了!”小偷心想那人衣着光鲜,怎么也能付得起这一桌饭钱吧!
打开荷包,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荷包里面哪里有一个铜钱?全是细碎金银,甚至还有一块完整的金饼。
“怪不得这么沉!”小偷心满意足地把荷包揣近怀中,拍了拍。这才算是放心。
“嘶……放在腰间的荷包都有这么多钱,那……”
小偷左右四顾,见其他食客都忙着和同行人聊天,没有人朝他这边看来,便用左手挡着,用右手轻轻解开绑在丝布外面的细线。
当初瞿清包裹之时,怕这珍珠从缝隙漏出,可包了数层。
小偷左解右解,见包裹层数这么多,心里也越发兴奋起来。又抬起头环视一圈,见周围食客如旧,才放下心来。
先是提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又侧过身去,以背做挡板,向着墙壁,两只手颤抖着拨开层层包裹。
随着包裹的层层拨开,小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包裹的丝布只剩下最后一层,小偷已经看到了那硕大、圆润的外形。
“果然!”小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两只手的颤抖已经无法控制。“怎么也得值得上五六万钱吧!有了这钱,回家置上五六十亩地,阿娟还能不跟我?”
随着最后一层丝布的打开,小偷的双眼已经赤红,当那珍珠的光芒映入小偷眼中,他只有一个概念!
跑!
跑回高都老家!
这样的稀世珍宝丢了,主人必定心急。那人既然能拥有着颗珍珠,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这时候的小偷还哪里有心吃饭,直接把珍珠草草包裹就要出走。
前脚刚迈出店门,他便看见外面远远过来一队兵丁!
小偷的心在次提到了嗓子眼,刚要转身从另一边逃走,就见一队兵丁拐了个弯,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好!”
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回酒楼之中。
坐在桌前,面对着这一桌好菜。
他咽了一口口水。
官兵已经搜到了隔壁,正向着店中大喊着自己的特征。店内的人现在还不注意,可不代表他现在就能逃出生天。
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掌柜,小偷想起身向他询问店内是否有后门。可是他知道,如果那样做就是彻底暴露了自己。
若是自己直接朝着门帘后面冲过去呢?
有门的话,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可……要是没门呢?
自己怕是,连在死前继续享用这一顿丰盛宴席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桌子上有鱼有虾,有猪肉、有羊肉。连他没听过的什么兕肉、鼋鼍都摆在面前。
这辈子他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宴席,如果失去了的话,会失去整个人生的五分之一的乐趣吧?
他提起筷子,猛插在一块肉间,塞入嘴中,努力咀嚼起来。他的味蕾已经察觉不到肉的滋味,恐惧把他一切的感官都吞没了。
大滴大滴的汗滴在桌上,他无暇去擦。
只是一直咀嚼一直向嘴里塞着事物,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
脚步在逼近,他咽下一块兕肉,他已然吃不下了。可他总感觉自己要吃点什么!
吃点什么呢?
他不知道什么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的道理,只是感觉既然要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从怀里掏出来那块丝布,在众人面前摊开——因为他的吃相,他已经成为整个酒楼的中心。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吞下了这颗珍珠。
珍珠硕大,他拼命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