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明之为我开悟,若我建国不是火德的话,那又该是什么呢?”江河见瞿清今日竟然反常地争起了风头,便负手胸前,打算听听瞿清有何高论。
瞿清道:“陈以金为国德,盖陈氏之出于舜帝,虞舜列于五帝当中,归属金德,故大陈方谓己为金德!”
“然主公乃高鱼江氏后裔,乃是帝颛顼之后!帝颛顼即高阳氏,其后伯益之三子江元仲为夏启之大理。立国于淮阳,后遭覆灭,国人四散,才成就江氏。”
瞿清深鞠一躬,道:“故而若以出身而论,主公为颛顼帝之后,当属水德!”
“哦?水德?”江河听着这个与法正所言完全相反的言论,倒是觉得更加有趣。
把整个身子前倾,拄在案前,挑了挑挑眉:“明之所言的确有些道理,可是孝直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想要让我信服,还请让孝直改口。”
随即拿起案上的珍珠,仔细盯着上面的那道象征着水德的黑色纹路,突然噗嗤一笑。“孝直说火克金,明之说金生水。”
此言一出,法正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瞪了一眼瞿清,心里暗道:“这个瞿明之,分明摸清了主公想法,还不说出来,竟然故意为难我!”
尴尬一笑,法正向前,来到江河案前,主动服软道:“主公,某突然觉得明之所言有理。先前还是某想得不周到了。”
闻言,江河暗道一声无趣,把手中珍珠掷给了法正。法正见珍珠投来,慌张接下,险些让珍珠从手上弹走。
“孝直平日忙于案牍,这颗珍珠放在市面上,怎地也值得上十金了。”
言罢,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呆滞的两人。
法正捏着珍珠,凑到眼前,评头论足地道:“十金的确值得上。”转身看向瞿清,带了一丝怒意。“明之看清了主公之意,怎也不知提前让我知晓,害得我差点遭了主公批判。”
指着瞿清。“若是主公把王刺史的怒火转嫁到我身上了,你是不是才开心啊?”
瞿清却是不为所动。“分明是主公要试探你,如何赖到我的头上?”
又凑近两步。“不过这珍珠的确不错,放在貔貅坊中怕是能买上十五金。”
“你觉得不错?”法正见瞿清喜欢,便丢到瞿清怀中。“那你收着吧!”
便转身离开堂上,向外面叫来几个文吏,让他们归置好文书,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嘿!都这个时辰了!下班下班!”
瞿清拿着珍珠一脸无奈,这哪里是一颗珍珠,分明是一颗炸弹嘛!前不久瞿清伴着江河来到城外的火药工坊,便见识了火药的威力。这珍珠可真是不祥之物,可得好好看管起来。
小心翼翼地把珍珠装进紫檀木盒子当中,瞿清还是感觉不妥,又把珍珠拿了出来,从一旁拿起一条包裹公文的丝布,把珍珠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揣入怀中。
这东西是不能向外卖了,留在家中也是个祸害,瞿清想着回家之后就给它埋了,以免遭惹什么祸患。
这样想着确实不错,瞿清揣着珍珠,出了堂上,见天边果然已经微微擦黑,便哼着近来京城新曲,得意地走向府外。
以往瞿清都是骑着自己的瘦马,不幸的是最近他的老马已病,瞿清又没空去买新马,只想着等下次休沐再去购买。
反正离家也不算太远,瞿清哼着小曲恣意走在街上。由于不想妨碍百姓正常行走,瞿清在出府之后便脱下官服,塞在腋下。
走在繁华的玄武大街之上,瞿清脑袋里还想着明天的工作内容。瞿清负责兵、刑、工三部,近来工部用款颇多,瞿清正想着要不要明日劝谏一下江河,让他仔细查查,有没有人贪墨公款。
正思索间,瞿清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原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走路不及,直接和瞿清撞了一个满怀。那青年抬头见瞿清衣着华贵,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连忙道歉。
瞿清被人打断思路,又叫人撞了,也没太生气。不过长久以来形成的官威还是让他端着自己,对那青年道:“走路看着点!要是改日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你这脑袋够砍的吗!”
那人连连道歉,瞿清也不在乎,就放那人离开。
才走出去百十步,瞿清突然觉得不对劲!刚才那人衣着破漏,看样子也是灰头土脸,面黄肌瘦,像是饿了许久。
不行!这天子脚下,怎容贫穷存在?怎么也要给他安排一件差事才好!若是哪日他饿死街头,岂不是让人说主公治理无方?
瞿清转身回看正好看见刚才那人,正走在人群当中。瞿清高呼一声,引来周围人注意。显然,那个青年也听到了瞿清的呼唤。
可瞿清却见到那青年眼中出现一丝惊异和恐惧,连忙钻入人群当中。
如此反常的举动,当然触动了瞿清的神经。
他顺手摸向腰间的钱袋。
嘿!
果然没了!
“好个小贼!连荷包也不放过!那可是细君特地为我绣的!”瞿清大骂,可脑袋里一个闪电劈下,连忙探到怀中。
果然!
那包裹着珍珠的丝布已经不见了踪影,瞿清扯开衣服,急忙翻找。还是未能寻见踪迹。
“该死!”瞿清大骂道,腿下却不歇着,拨开人群,向着那青年消失的地方奔去。口中疾呼:“捉小偷!捉小偷!”
久为官吏,瞿清平日都是骑马代步,极少走动,更别提奔跑。如今骤然奔跑,不过两百步便已经气喘吁吁、脖子通红。
恰好此时执金吾萧持从旁路过。
升任为执金吾的萧持正骑在马上,带着百十兵丁巡逻城中。突然听闻有人大喊,仔细一听似乎是有人财务失窃,也不太在意。
作为曾经和九卿平级的官位,执金吾亲自上街巡逻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这种小事还不能入了他的眼。要是这种小事都要让他忙活半天,那还养着洛阳县的捕盗们有什么用?
可他听这人喊得极为慌张,不由得寻声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不是瞿清瞿明之吗!
作为江河的副手,瞿清可是在城中士大夫中人人皆知的人物。虽然这个瞿清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不善交际,也不和其他士大夫联络沟通,大家都十分排斥他。
可他毕竟是江河副手啊!
虽然他不收贿赂,只知道办死事,这也不妨碍众人亲近与他。毕竟对于萧持来说,与其与之树敌,不如多个朋友。
更何况萧持是靠着公孙冶的关系才和江河挂上了钩,要不是萧持娶了公孙冶的闺女,江河能给她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来?
若是在江河身旁,还有一个和自己关系匪浅的朋友,哪怕这个朋友有些执拗。以后有人弹劾自己时,也能有人为自己说话啊!
坐在马上的萧持瞬间想通所有关节,立刻带兵来到已经累得一边拄着腿一边喘着大气的瞿清身旁。
下马来到瞿清身旁,装作刚看到一样的惊讶,又带着三分和气与善意:“这不是瞿平章吗?可是有财务被人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