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军帐,只见一员虎将端坐上首。此时身着军中短衫,虎背熊腰是膀大腰圆。三分凶戾之色写在脸上,见了来人,带着一分友善问道。
“可是张氏?”
“正是正是,小人张英特来徐将军帐下购羊。”
“购羊何用啊?”徐让
“卖往内地,只赚个运输往来之钱儿,还望将军赏口饭吃。”张英当即低三下气道。
“我那亲卫说你起初只要购羊千头,如今看来,你怕是不止要购这个数吧!”
“大人英明,若是仅购千头,怕是还赚不出这见大人一面的费用呢!”
徐让看张英一身正气,虽然故意带着三分恭顺,却是有一股不卑不亢的味道。这种风味,徐让从法正、杨善会等人身上都看到过。
“你可不像是个商人。”
张英见身份被徐让看穿,也不隐瞒,反而是顺坡下驴道:“真让将军给看着了!小人也是出身世家,可惜家道中落,不得不南来北往货运商物,还补贴家用。”
害怕徐让不信,特地加了句。“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让这圣人书给妨害了。如今是书没读成,商也没经好。”
“哈哈哈,张英你说个名数,到底想要多少?实不相瞒,这军中的羊可都是战利品,我能调动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额……”张英寻思片刻,报出了一个数字来。“大人觉得,三万头如何?”
徐让心里抽了一口冷气。三万头……一头三百个旧钱儿,也得九百金。可回头一想,这个商人光是为了见自己就花了百金,怕不是真的能吃下这一口?
“嗯,你要的数量我的确有,不过一时不好周转。这样吧,若是你诚心愿意接下这一笔生意,便在马邑城住上一段时日,三万头羊我一定给你运到太原。到了太原之后你再自己想办法运到内地吧!”
徐让咬了咬牙,毕竟之前卖的数量都是太少了,都是报的病死,如今这么大的数量还真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这……不知徐将军要小人等多长时间?”
“怎么也得十天吧……”
“诶唷,小人可实在等不得啊,这再过十天,这鬼方的大汗可就得再杀回来了。小人是爱财,可是也不想抱着金银财宝去见阎王啊,将军您说是不?”
徐让微微思索,道:“你打算出什么个价?我得考虑考虑。”
“一千五百金,小人愿出一千五百金。”张英立刻道。他想从徐让处买来三万头羊,再用剩下的钱从雁门散户手中买些,凑个四万多头,也算交差。
可正是这句话,让徐让敏锐的意识到,这人一定不是商人!
那有哪个商人会这么干脆地报出这么高的价格。漫天要价,坐地换钱。是砍还价的常见状况。就算这张英早年学过儒学,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商人,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懂?
徐让见张英眼神躲闪,便心下清楚了。
要这么多只羊,怎么运回内地?谁又赶着大汗回来之前急需这一大笔羊?
好你个张英,要不是老子聪明,险些让你骗了!看我将计就计,把你背后的主子也给牵连出来!
“嘶……既然这样……”
张英一脸期待地看着徐让。“徐将军,若是此事成了,小的愿意再奉上百金,以做辛苦费。”
“那倒不用。”徐让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摆了摆。“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我还需与军中各部商议一下,这些羊毕竟不是普通货物,可是重要军需。”
“那小人?”张英指着自己询问道。
“你就在我营中待着,等我与各部将领商讨完后,给你个准信!”
“那可麻烦徐将军了,小人就在此地候着。”
话说,徐让出了营帐直接来到岳飞帐前,却犹豫不敢进去。
毕竟这私自卖羊犯了军规,可是不将此事告诉岳飞,却可能犯了更大罪过。徐让已经坚决认为那张英是善无城来的奸细。
前来购羊就是为了补这善无城牧场的缺口。
徐让正在犹豫间,帐内却走出来一员将领,身着镶银铁甲,头上镔铁红缨冠,腰系乌绿随风带。正是军中部将,魏昇,魏统领。
“这不是徐将军吗?何故在此啊?”魏昇装作完全不知徐让要来。
可是他那拙劣的演技直接让徐让给发现了,直接问道:“岳将军知道我要来?”
魏昇尴尬地挠了挠头。“还真骗不过你。岳将军特地让我来迎你入帐。”
“好吧!真是瞒不过他!”徐让沉住气来。反正已经让岳飞知晓,那这事情还是躲不过去,索性硬着头皮入了营帐。
营帐内,岳飞已经恭候多时。
自打哨骑发现有一队人马从善无城出来,岳飞就知道了这张英一行的线路。在命人跟随张英一行抵达马邑后,岳飞便知晓了徐让在私底下偷偷耍的小把戏。
“岳将军。”
“废话不要说了。军中有军规,军队不得经商,违者逐出军营,全家戍边。”
徐让听到这话,反而把心里的担心给丢下了。自己是江河旧部,岳飞肯定不敢把自己咋样。
“来人呐,脱去徐让身上军服,赶出军营。在把他派到民夫营中,做一民夫去!”
“什么!”徐让瞪大双眼,指着岳飞。“你敢!”
“彭!”岳飞拍案而起。“我有何不敢?你军入营之初,便在我帅旗之下发过严誓,说要准守并州军规,如今违反,我当然要依法执行!”
“你!”徐让身上仅着一层单衣,左右上前想要脱下徐让军服,可徐让不肯,左右撕扯之下竟然给他扯烂了,徐让当场发火道:“老子是跟着主公一起打泰山的旧将!谁敢动我!等主公知晓,定然为我声张!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徐让!我劝你声音小些,再让我判你咆哮公堂的罪名!”
“岳飞,你真以为主公会袒护你吗?好!我自去军服,看主公知道之后如何罚你!”徐让气呼呼脱下军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敢抗法!”岳飞还以为徐让赤膊是要走出军营,逃回洛阳呢,于是吩咐左右。“速速给我追回来!这样成何体统!”
“还有那个奸细张英,也给我一起下狱!”
。
营中等着徐让的张英还在左顾右盼,毕竟这军帐他还没来过,里面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兵书战策都令他好奇。小时候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大陈将军,一生蹉跎,不想今日还能进了军帐。
张英在帐中是左摸摸右瞧瞧。看尽了帐内,便又感无趣。探出头去看营中,却见着赤膊的徐让正走向自己这边。
“徐将军,你这是怎地了?”张英立刻冲了出去。“可是和营内诸将起了冲突。”
徐让还在气头上,根本没看见一旁的张英。只感觉有人拦住自己,便左手一挥,把张英甩出三丈远。
张英刚想开口,却被身后跑来的数名士卒给擒拿下来。“诶诶诶!干嘛动我!我可是……”
“是什么也不好使了!你的事发了!奸细张英!”
“什么!”张英惊得张大了口,却见那赤膊的徐让也叫人给捉住,正在挣脱。这徐让力气也是真大,七八个人都拿不住他。
可惜……
围着他的足有二十人。
很快,两人就在监狱内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