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在帐内设下监狱,实则就是一处简单搭建的窝棚。
这监狱虽然看上去简易,却围得密不透风。监狱里只留着几个犯了军规的士卒,却有数十军士把守,当真难以逃脱。
张英进了这窝棚,眼前一暗不说,闻到的酸臭味道就让他作呕不止。
岳飞设下监狱,也是只让犯了军规的士卒在此幽禁。可是毕竟军中条件极差,更何况是驻军在干旱的雁门了。别说这监狱了,就是寻常士卒营帐,味道都不甚好。
张英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这地方的墙壁有两处缝隙,不仅可以透风,还可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只一看,便看到十余名巡逻士卒,张英当即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这该如何是好!购羊!购羊!购到监狱里来!早知如此,当时我也不贪这功劳了!”张英心里十分后悔,毕竟待在善无城中还能日日见到发妻,就算每日担惊受怕,也好过如今蹲监狱吧。
“算了,就是待在善无城内,等着鬼方人那屠刀哪天挥下来,自己还没命了呢!我这关上一事半会倒也没什么。若是这将军要拿我人头祭旗,那可如何是好!”
张英正思索间,就见徐让光着上身进来。一身肌肉虬结,看上去让人不敢招惹。
徐让之所以现在才被押到军营,是因为就在刚才徐让被士卒押到中军大帐,在一众将军面前被岳飞数落了罪责。
岳飞定下的规矩,营中将校自然是无人敢不遵从。毕竟如今岳飞手下都是永安军旧部,与那徐让又不熟。徐让虽是江河旧部,可却兵少将寡,没有几人为他说话。
吃了亏的徐让当然又在众将面前发了火,也正是徐让在众人面前发的这一场火,让岳飞改变了对徐然搞得态度。
当即道:“你恃宠而娇,就是报到主公处,也由不得你!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你却只顾着勾结后勤官,中饱私囊!我念你长久追随主公的功绩,本想着让你先去民夫营中待两日,再让你官复原职!”
“如今看来,这也是不必了!先押到监狱去,等着过几日向后方运输羊群之时,一同雅回洛阳!交由主公发落!”
又对众将道:“我对徐将军的判决,有哪个不服?”
众将当然寂寂无声,唯听岳飞号令。岳飞见无人抵触自己下达的号令,便道:“徐让将军麾下的襄武军也是我军中最合乎制式的部队。如今暂时交由我来统帅,待主公抉择!”
徐让见岳飞竟然要吞并自己的部队,当即就红了双眼。不顾士兵阻拦,直接挣脱了束缚,身上的绳子四散而落。
“徐让!你这是要袭击上官吗!”
徐让虽然敢挣脱绳索,却真的不敢一剑杀了岳飞。他毕竟是这并州前线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若是杀了他,那自己可真成了主公霸业的罪人了。
可是这发泄不出的愤怒,让他承受不住,当下怒意一起,大喝一声,震得营内诸将纷纷后退。
徐让高高举起一旁桌案,直接掷在地上,桌案应声而碎,徐让的怒意也随之散去两分。不用士兵上前重新拿下,徐让自行出了营门,道:“我自会去监狱,待我见了主公,定要控诉于你!”
“自便!”岳飞见着徐让远远地出去了,并不担心他会不去监狱。可是他也升起气来,这气一声,便是升了业火。却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原来岳飞早年就落下个眼疾,故而时常在意双眼。外人看上去他双眼炯炯有神,其实是眼疾导致不得不睁大眼睛。若不刻意睁大,两只眼睛便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了。
作为全军统帅,岳飞当然得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故而在人前总是故意睁大双眼。可是这有了眼疾之后,便不好动怒,只一稍稍动怒,这旧病就又疼痛起来。
“岳将军,这徐让仗着自己是主公的旧将才敢如此大胆!军中可不能惯着他!”一岳飞帐下将领道。“可是他毕竟追随主公多年,万一主公念他旧情,不惩罚于他,岂不是让将军您失信了!”
“如今军中刚刚开始遵守您定下的法度。若是让他给毁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无须在意此人,主公已将并州军事尽数交之于我!我自有专断之权!如今已经杀了他的风头,你且去安抚好襄武军,莫生了什么变故。”
那将领领命而去。而徐让却是气鼓鼓地来到监狱。押送徐让的一众士卒也都不敢阻拦,只好持着兵械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见着徐让赤膊进入监狱才大松一口长气,回去复命了。
“这不是徐将军吗?”张英见了来人不由一怔,还是忙上前热络起来。
徐然显然是没有搭理他的心思。他这一路上也“想明白”了。自从上次自己和他意见相左之后,这岳飞可能就存着要害自己的心思了!
虽然自己私自贩羊,可若没有眼前这个叛徒前来,自己也不会傻到自己去岳飞帐前承认罪过。本以为岳飞会在这大事面前不计较自己的一点点过错,两人共襄大举,岂不美哉?
万万没想到,这岳飞锱铢必较,竟然真要降自己的罪!该死!
“徐将军?”
“滚!给老子滚!今日若不是你!我会丢了官职,落得个戴罪之身?”徐让一臂横扫,直接把张英打得翻了两个跟头。
徐让站起身来咆哮道:“你这腌臜货!善无陷了,你也该殉城!何故做了鬼方的细作,来害我中原!不知廉耻的东西,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英还以为自己隐藏得极佳,万没想到徐让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如今,挨了徐让一杵,又被徐让言语讽刺,早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呵!你趴在地上,还活像条狗!善无城也是边关雄城,定襄郡也是人杰地灵,怎么就养出来你这个叛徒!”
“徐将军,莫说了。”张英趴在地上哀求道。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不愿回忆的,如今被徐让提起,心头的伤疤又被揭了起来。
“莫说了?我还可骂你!骂你能解我的气,也是你的福分!”徐让也生气了。“老子贩羊是不对,可他娘的革了老子的职!这话传到刘荡、章晋耳朵里,让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要是主公真的怪罪下来,老子这半生拼搏,三年奋战刀枪之间抢来的功勋,都他娘的让你给搭里面了!还不让老子骂!”
徐让又是一脚踢在张英肚子上,大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还敢叛国!为你那主子想得细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