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申时行才安顿好了这个老乡。仔细询问之下,才发现这个老管家也知道不少洛阳城的秘密。
就连最近的李、唐二家为难朝廷的事情,他竟然也知道一二。
原来这陈沈虽然死了,可是孝明皇帝可不止这一个儿子,他另外三个儿子不住在别的地方,就住在这平安坊内。
这三个皇子中,最大的陈渊今年十六,已经被封为庐山王,只是还未之藩。另外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不甚大,也没有封地。
这事情的起因就来自这个陈渊了。按常理来说,这陈沈死后,这皇室嫡系都未绝嗣,轮不到这陈焕来继位。
可是当时的形势紧张,邹楚也没有多想,只能在现有的情况之下,找到一个最适合自己控制的皇室成员来当皇子,年仅八岁的陈焕涉世未深,甚至有些痴傻,也不怎么记事,是最好的人选了。
当时邹楚把陈焕过继为陈沈之子,以陈沈之子的身份,继承了陈沈琅琊王的位置。然后再被讨逆军诸将推上皇位。
而这李、唐正是以此事发难。两家搜集到了陈沈压根就没见到过陈焕的证据,并且在洛阳四处散发消息。说陈焕的皇帝位置来路不正,其实就是邹楚等人的傀儡。
这种说法一起,又怎能压制得住?如今洛阳百姓已经完全明白这个皇帝是个假皇帝了。好在陈焕的确是皇室成员,不然现在的局面可能已经倾向于李、唐两家了。
这也只是李、唐两家的第一步动作。申时行不知道的是,如今两家在朝堂上不断争取中央实权位置。这才短短数月,李淳皋之子李胤已经是一升再升,如今已经被拜为执金吾。
那老管家又借着对申时行讲了些,他大概知道的事情。
唐范如今掌着丞相的职权,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连续半个月,接连上表,请求更换上党郡的诸县县令,乃至上党郡的郡丞、郡尉等职。俨然是把上党看做了自家的王国。
而其子唐密,也从朝廷处授予了太学博士之称。他这个唐博士腹有诗书,自然毫无争议的当上了。可是他却不授课,整日在太学里论辩,召集徒属,讲究血缘正统之道。
听他整日讽议朝政的足有三千余人。若是三千百姓也就罢了,那可是太学生。这些太学生可是洛阳城内的经营子弟。他们收到唐密思想的传播后,便掀起了一种舆论狂潮。如今街上甚至都有当众旨意讨逆军的正统性的人站了出来。
其中甚至有不少的极端分子,认为宋仪等晋王伪逆才是正统,要迎之入京。这样的风头虽然刚刚起来,就被邹楚给血腥镇压下去,可是也没有全部赶紧杀绝。这些太学生甚至已经开始各自发展同道,想着要推翻陈焕的统治了。
听罢老管家的话,申时行大觉此行果然凶险。他毕竟不是大陈之人,起初还对这世家的能力不太了解,如今一看这世家简直就是朝廷的一大隐患。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回到兖州要劝解主公,改变对世家的看法了。
一夜安睡,自是无话。
第二日,申时行起来,前去拜谒邹楚,这当然是江河交代的。江河作为讨逆军的一位重要将领,派人前往京都,自然该先去他那里踩踩点子。
哪料申时行来到大将军府时候,派人通秉,那人竟然说大将军前去兖州为江河庆婚去了。走的时候便说要离开的久一些,到现在也没回到京都来。
这让申时行很是困惑,这邹楚为江河庆婚,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邹楚比自己早走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比他先到?且不说自己这一路而来,并称不上迅速。就是前线如此紧急,他又能去哪呢?
不过既然这邹楚不在洛阳,申时行自然无法拜访他了。好在时间尚早,申时行命令马夫转道去了太傅府上,去参见太傅。
大将军府离太傅府不远,马车拐了一下,行不足两百步,也就到了。
地上名帖,却被告知太傅也不灾家中。这下子申时行可算是恼怒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一问才知道,今日是九月廿九,是大朝会的日子。这太傅此时正在宫内主持朝政呢。
这让申时行无话可说,毕竟那活自己也干过,自然将心比心起来。那活可是天下最累的活了,夹在皇上和百官之间,受两头气。
皇上那边你没管好,朝臣们议论你。你和朝臣走的亲密了,哪怕是亲家也要退避三舍,不然皇上该敲打你,大臣们便说你结党营私。若是和中宫的太监走的近些,人家说你是阉党。和皇子走进一些,人家说你要妄改国本。
若是你的偶像在朝中,那更是糟糕。你偶像的政敌是你的政敌,你偶像的功绩可不是你的功绩。你认同你偶像的做法,却被自己的手下给妄加诋毁。
甚至有一天你忍不住了,想大展拳脚,大刀阔斧地学你的偶像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时候,你发现自己虽然贵为人臣之首,却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更何谈改革了?
申时行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那些前世的破事。这么一想自己在这大陈也挺好,虽然不比在大明舒坦,不如大明的俸禄高,却也没那些烦心的事儿。
既然这公孙冶都不在,那诸葛泰自然也不会在府中,这今日想要拜访的三位大佬都不在家,不如回去养养精神,明日再来。
申时行刚命车夫把马车调转了车头,却听闻身后传来了一声:“先生慢走!”申时行挑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张望却见一个面向憨厚,身高八尺的书生叫住了自己。
申时行见这人衣着光鲜,看样子是这公孙府上说得上话的人,便连忙下了马车。问那人道:“不知如何称呼,叫住我有所为何时?”
那憨厚之人笑了笑道:“我是这府里大人的儿子。”一边说,指了指这门上的牌匾。“叫住先生,的确有事。”
“诶呀呀,不知太傅公子当面。老朽无礼了。”申时行赶紧补上一礼。
那青年儒生见状赶紧拦住,道:“先生折煞我了。不知先生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倒是忘记介绍了,吾乃兖州刺史麾下,兖州别驾申时行。”
“哦?竟然是兄长麾下的?”
申时行一愣,旋即想起了这江河拜公孙冶为师,当和眼前这人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