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也就是趁着这天下不稳问两句,换作昨日,你敢这么问吗!”虽然赵榷这么说,也还是解答起来。
“按照面相?那他可真有今日一劫啊!我前年看他有天子之气,果不其然,不旋踵即得践帝位。”
“昨日朝会上就见他将有大劫。我还疑惑,天子能有什么大劫?就算叛军势大,攻破洛阳也最多是逼迫他退位。而今看来这劫难是来了。”
真的假的?谢怀嗤之以鼻。反正这老头子只会吓唬自己,入门三年,赵榷经常给自己讲一些当初他在北地听说过的吓人故事。
彼时谢怀还小,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就每晚听他的故事。
可是赵榷的故事除了军旅故事之外就是什么异鬼食人、红色绣花鞋、狐狸女鬼之类的故事。
小谢怀常常被这些故事吓得睡不着觉,以他看来那亨利酒楼里说书的匠人讲的好多了,至于亨利酒楼,那可不是亨利开的,洛阳虽说有几个胡人可是没有什么来自日耳曼的蛮子。
乾卦卦象,元亨利贞。大吉大利,中国人图的就是这吉利二字。
“那师父这次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要联合这个江河?”
“联合他作甚?我是河南尹,整个河南都归我管,可我独独管不了这永乐宫里的事儿。这敌军在永乐宫里,可没在我的辖区内,不归我管。”
“那师父的意思是?”
“你怎么这么笨?我是大陈的河南尹,不是陈桓的河南尹,也不是什么邹楚或是江河的河南尹。听懂了吗?”
谢怀是听懂了,师父这是打算两不相帮,任由陈藻和江河斗。可是……
陈藻的疯病还没好吧……
陈藻可不是皇室子弟,他出自河内陈氏的一支偏支,世代在洛阳居住。陈藻的执金吾也是来自祖上的阴功。陈藻的父亲陈荣正是提拔了李淳皋的大陈前任宰相,陈荣去世后,李淳皋自然得照顾陈荣的后代,这在士林中极其常见。
就算是千年后的西方也有骑士们互相把儿子送到对方哪里学习的不成文制度,让战友替自己照顾儿子,直到长到二十二岁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为止。
这种互相照顾的结果就是帝国内部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人际关系十分复杂有能力者无法被任用。陈荣有二子二女,长子早夭,只留下陈藻这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傻儿子。
傻没关系啊,每天能去军营里点个卯,没事儿上个朝,还是可以当个执金吾的嘛,执金吾虽然不在九卿之列,但是也和九卿相等。让个傻子来当,还是可以的!
于是乎,陈藻这个智商或许还没超过45的弱智儿童便成了世界第一强国(忽略罗马)中央戍卫部队的一把手,总揽中央戍卫工作。
似乎这么一看,江河还是挺有运气的。
陈藻疯病时候的智商可能还没有45呢,听说上次陈藻发疯的时候连吐带泄把整个陈府弄得乌烟瘴气,臭不可闻。
如果不是陈藻时常发疯,疯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以他那七尺五存,一米八二的身高。那般的家室才学,容貌文采,或许还是有几家姑娘看得上的。
“师父,大事不好了!”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师兄,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谢怀看清来人,正是自己的二师兄雷翼。
“师父,叛军裹挟皇帝出城了!”
“什么!”赵榷也不冷静了。
“速速召集弟子们和卫兵,拿上兵刃在堂下集合!”
“诺!”雷翼令命下去传唤众人,连一口茶水也来不及喝。
谢怀上前。“师父!这叛军是入了您的辖地了!”
“无妨,咱们先动员起来,有了变化咱们也好从中取利,你在府中守护好你师娘和师妹们。我此去问题不大,不用告诉她们,再让他们受惊咯。”
没一会儿,云刀门的弟子和河南尹衙门内的士兵们就集合完毕。
云刀门弟子内外门七百余人皆在行列,河南尹的三百精锐刀兵也准备就绪。赵榷的士兵可不止这些,还有两千普通士兵尚在巡城,还有六千新军在西边的谷城训练。
不过眼下,他也只能凑齐这么一千兵马。
“诸位,天子受掳,身为大陈子民,理当尽忠,拼死相守。可天命归属,岂能先言?此次行动,掣肘颇多。勿造杀伤,可听清了?”
“听清了!”谢怀当然知道师父这是啥意思,这一千人过去也就是凑凑场面,一来让这个江河看看自己的军威。二来,要是陈桓安然无恙,也记着师父领兵救助之恩。
至于抢回陈桓?开什么玩笑,抢过来干嘛等着陈桓感激你吗?现在明显天下的局势还没确定,要是这样就被划归到陈桓一方,将来陈桓失败了,岂不是要给他陪葬。
一千人的部队对于赵榷这个久经沙场的人来说简直如臂使指,不到片刻就来到了玄武大街之上。
玄武大街上,原本人声鼎沸、车水马流的场景不见了。百姓们自从知道昨晚有一支叛军进城后,今天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屋,这样做的不止是平民百姓,还有各类高官,当然是包括陈藻在内的。
陈藻最近的疯病渐渐好了,甚至今日还能找赵榷商量如何退敌,虽然言辞激烈疯癫,但是还算是个正常人。陈藻正常之后,当然智商也正常了,做出一个十分正常的决定——窝在家里。
玄武大街上,雷翼上前问道。“师父,那坊间尽是铁器相交之音。莫不是打了起来?”
“你倒是听力过人,不过没有喊杀声和哭嚎声音传来,敌军怕是没有对百姓动手,不过是行军时候身上甲胄相拨之声罢了。”赵榷为自己能收到雷翼这样的徒弟自豪。
雷翼不但胆识过人,为人正直,侍奉自己特别尽心尽力,而且一对耳朵十分灵敏。
“这玄武大街可足有四十丈啊!还隔着这么大个坊,还能听到?”雷翼虽说耳朵极好,总也不至于听到千米外的声响。
“这都猜不出来?敌军正在坊墙之下啊。你看,敌军已然登顶角楼了!”赵榷指着角楼上变换的旗帜道。
“啊!师父且往后退,这四十丈太近了,敌人若是射箭,可无法躲避!”
“无妨,你没看到敌人连弓矢都没有吗!”
“不对啊,角楼上常备弓十二把,箭千羽,怎会没有呢?”
“我昨日就把南城所有的角楼、坊间的兵器、战马全部集中到了门下,他们又没带弓,自然是无弓可用了!”
“师父厉害!”雷翼心底里佩服师父,自己昨日听说敌军来了可没有想到要把角楼坊间的战略物资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