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从醉酒中醒来的时候,见屋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
他的头脑里有片刻的失神。过了十几息,谢子安才想起来今天母亲让自己邀请英姑和谢绍来府中赴宴,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英姑就喝醉了,之后就被母亲身边的侍女扶去客房休息。眼下自己这后来喝醉的,现在都醒了,说不得英姑现在也已经醒了。
既如此,自己现在不如去找英姑去。
谢子安想到此处,精神一震,从床榻上翻身坐起。闻闻自己身上还有些酒气,就走到柜子旁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服换了起来。等到换好衣服,谢子安又对着铜镜仔细地照了照,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他跟侍女问了英姑被安置的院落,一路兴致勃勃地去寻英姑。却在进入院子前,被几个侍从拦住了去路。
谢子安一脸不解地看向那几个侍女和小厮,几个人脸上扭扭捏捏一派尴尬之色,只说不方便让二爷进去。
英姑就在里面,谢子安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能进去。即便英姑现在醉酒未醒,自己进去也只是查看她一下,也不至于就不能进去,甚至还被说成什么“不方便”让自己过去。
谢子安越见几人拦阻自己,越感觉到里面有很大的问题,他越来越开始担心英姑,越是要执意进去。
平素谢子安都是平易近人的,这次这帮将谢子安拦阻在院门前的侍从成功地激起了谢子安的愤怒情绪。对英姑的担忧越甚,谢子安眼神里的怒意就越浓,最后,仆从们被他眼神里的情绪给完全震慑到了,不觉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谢子安几步跨越过几人,大步朝院中走去,却在临近推开屋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紧随自己身后的众人。既是连自己都不“方便”进入到屋中,这帮人怎么还能和自己一起进来?他一眼朝身后的几人瞪过去,那些人有感于他眼神的凶恶,一下纷纷做鸟兽一样散了。
谢子安这才推开面前的房门,更是故意加重了自己的步子往前行走。屋子里没有点灯,暗沉沉的,有说不上来的一些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子安的心头骤然一紧,行动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迟缓了起来。明明已经走到了里屋的门口,对里屋的探寻之心也已经到达了顶点,谢子安却强自让自己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大约过了十几息或者更长的时间,谢子安才猛然下定决心似的,从里屋的门口一下就走进了里屋,并且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时间,他极快地穿过屏风,来到了床榻前。
屋里甜腻的气息更加的浓郁,昏黄的烛火映照着房屋里一切事物。
只是谢子安无论如何都预想不到眼前的这一幕——英姑头发披垂、衣衫不整地坐在被褥凌乱的床榻上……
最让谢子安目眦欲裂的是谢绍竟然在这样的时间点出现在了这样的英姑面前,而且他看到自己后除了短暂的慌难之后,竟然就只是安静地低下头去,没跟自己做任何解释,也没就此出去避嫌!
既如此,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不言而喻……
谢子安的心沉落到了谷底,他多想听英姑跟自己说点什么,比如她睡糊涂了,然后谢绍比自己刚好早来一点……可是英姑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只是极为安静地扣着身上衣服的纽扣。
她的沉着、冷静乃至一切的举动仿佛都在对谢子安说:对,你看到了,谢子安。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你看到了也无妨。
滔天的恨意袭入了谢子安的心间,一瞬间他甚至想幻化成一片烈焰,就那么冲上前去,紧紧地搂抱住英姑,两人再不分开,同她一起化为一堆再分不清彼此的灰烬。
可是,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子安的怒火无法宣泄,无边的恨意让他一定要找一个宣泄口。面前的英姑他无法动,也舍不得去动。身形一转,谢子安单手握拳直接把手砸在了身侧的墙壁上。剧烈的疼痛袭来,却只让他更加的麻木。
昏昏沉沉中,谢子安像蓦然才发现谢绍似的,所有的怒火再一次汇聚,他没有任何思索地对着谢绍就挥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拳头。
然后,谢子安就再也不堪忍受地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