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水汽氤氲,京杭大运河上百舸争流。林秋白的青竹斗笠压得极低,目光透过苇帘缝隙,落在前方那艘装饰华丽的漕帮\"万斛舟\"上。船舷绘着吞江巨鱼的图腾,桅杆上\"漕运天下\"的杏黄旗被细雨打湿,边角处却隐约露出赤蛇鳞片般的纹路。
\"第三根桅杆的旗绳打了血煞结。\"苏晚晴的声音混着橹声传来,她扮作卖花船娘,竹篮里的白海棠下藏着血煞密卷,\"按密卷记载,漕帮每七日运送一趟'生辰纲',实则是为分坛输送祭品。\"
暮色四合时,万斛舟靠泊枫桥码头。林秋白注意到卸货的漕工中,有三人走路时脚跟不沾地——正是血煞盟\"踏雪无痕\"的轻功步法。他与苏晚晴交换眼色,趁夜黑潜入船舱,却发现底舱空无一物,唯有中央摆着座青铜浑天仪,指针正缓缓指向\"子时\"方位。
\"小心!\"苏晚晴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浑天仪表面的星图突然亮起,无数银针从舱顶射落。林秋白旋身挥剑,银芒在黑暗中划出圆弧,将银针尽数震落。却见落地的银针迅速融化,在木板上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是'血煞蚀骨针'。\"苏晚晴翻开密卷,指尖划过\"机关篇\",\"浑天仪是阵眼,必须在子时前毁掉——\"话未说完,舱门突然被推开,数十道黑影持着带钩弯刀鱼贯而入。为首者身披玄色披风,腰间玉牌刻着\"漕帮三当家\",但左眼睑下的赤蛇刺青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
\"临渊阁的小崽子们,天堂有路你不走!\"三当家挥刀劈来,刀风带起腥甜的血气。林秋白认出这是血煞盟\"赤练刀法\",当即施展\"渊浮游\",剑光如游鱼般贴地滑行,在对方脚腕划出血口。苏晚晴则甩出软剑,缠住浑天仪的枢轴,借力跃上桅杆,将密卷中的破阵口诀注入剑招。
战斗正酣时,船身突然剧烈晃动。林秋白透过舷窗,看见万斛舟两侧伸出铁锚,勾住了相邻的货船,甲板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艘船正在变形为一座移动的机关堡垒!无数弩箭从船舷射出,江面顿时水花四溅,附近的渔船纷纷避让。
\"上当了!这是血煞盟的'九渊归舟阵'!\"苏晚晴的软剑被齿轮卡住,险些被甩入江中。林秋白纵身跃起,抓住她的手腕,却见三当家趁机启动浑天仪,十二道血光从舱底升起,在江面投射出巨大的赤蛇虚影。
\"祭献开始!\"三当家的笑声混着雷声,\"运河底下埋着三十六具童男童女的尸体,待子时一到,血煞之力便会顺着水脉蔓延整个江南!\"他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无数缠着铁链的\"水煞傀儡\"破水而出,这些傀儡正是失踪的漕工,此刻眼球泛白,指甲长成青黑色的利刃。
林秋白感到怀中的血煞密卷发烫,展开后发现卷中浮现出新的地图——运河底的三十六座镇水铁牛,正是阵眼所在。他立即传音给苏晚晴:\"你去毁掉铁牛上的血咒,我缠住这些傀儡!\"说罢,将天机卷的灵气注入长剑,剑气所到之处,水煞傀儡的铁链纷纷崩断。
苏晚晴潜入水中,借着月光,看见每头铁牛的牛角上都系着红绳,绳头缠着生辰八字的木牌。她拔出匕首斩断红绳,铁牛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当她毁掉第七头铁牛时,水面突然翻涌,一条巨大的血蟒破水而出——正是用三十六具尸体祭炼的血煞水妖。
\"晚晴!\"林秋白看见水中的红光,毫不犹豫地跃入江里。水妖的巨口即将合拢时,他将剑气化作光网,硬生生撑开了它的上下颚。苏晚晴趁机将密卷按在妖物眉心,血煞密卷与水妖体内的血珠产生共鸣,发出刺耳的尖啸。
就在此时,漕帮帮主霍天阔的画舫突然靠近。这位名震江南的\"漕运龙头\"手持折扇,神态悠闲:\"两位小友何必如此拼命?只要交出密卷,我保你们在江南畅通无阻。\"他说话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半隐半现的赤蛇刺青。
林秋白心中一凛,想起毒牙临死前提到的\"主上\"。霍天阔显然不是普通的帮派首领,他的气息内敛而浑厚,分明是血煞盟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更令他震惊的是,霍天阔腰间挂着的玉佩,竟与父亲当年描述的血煞盟圣女信物一模一样。
\"原来你就是血煞盟的'赤蛇首使'。\"苏晚晴爬上甲板,手中握着从水妖体内取出的血珠,\"运河底下的三十六具尸体,都是你漕帮的弟子吧?你竟用他们的性命来祭阵!\"
霍天阔轻笑一声:\"成大事者,岂会在乎蝼蚁性命?再说了——\"他突然出手,折扇化作九道寒光,直取苏晚晴面门,\"临渊阁的圣女血脉,不也一样要用来献祭吗?\"
林秋白这才惊觉,苏晚晴毁掉水妖时,身上隐隐泛起血光——那是血煞盟圣女体质的标志。原来师父当年将她调入临渊阁,不仅是为了保护,更是为了隐瞒她的真实身份。此刻霍天阔的攻击直指她的命门,显然对她的体质了如指掌。
\"晚晴,用海棠剑诀!\"林秋白想起父亲在寒潭边传授的秘法,那套专门克制血煞之力的剑招。苏晚晴应声收势,软剑在空中划出海棠花的轨迹,每片花瓣都带着金光,正是临渊阁与血煞盟力量的融合。
霍天阔的折扇被剑气削落三骨,脸色终于凝重:\"没想到临渊阁竟将圣女体质与临渊剑诀结合,难怪能破我血煞阵。\"他突然退到船尾,拍掌三下,运河两岸的芦苇丛中升起数十盏红灯,正是血煞盟的援兵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江面突然传来隆隆的鼓声。一艘挂着\"临渊\"灯笼的画舫破浪而来,船头站着的正是伤愈的林墨痕和玄玑子。林墨痕手中托着天机卷,玉匣上的符文与运河水脉产生共鸣,形成一道金色水墙,将血煞盟的船只阻隔在外。
\"霍天阔,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枫桥夜吗?\"林墨痕的声音如寒潭之水,\"当年你为了血煞功法,亲手杀死漕帮三十八位兄弟,如今又要用三十六童男童女的血来祭你的长生梦!\"
霍天阔的脸色剧变:\"你...你竟然还活着!当年在寒潭...\"他没有说下去,眼中闪过狠厉,突然取出一枚血色令牌,插入船中央的祭坛。万斛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底开始崩塌,无数带着血咒的木片随水流漂散。
\"不好!他要毁掉船身,让血咒随水扩散!\"苏晚晴急忙将血珠抛入江中,用密卷施展净化术。林秋白则冲向祭坛,试图拔出令牌,却被霍天阔的掌风震飞。危急时刻,玄玑子的竹笛发出裂石穿云之声,竟将令牌生生震碎。
随着令牌碎裂,万斛舟缓缓沉入江底,江面上的血光也逐渐消散。霍天阔见大势已去,突然跃入水中,却被林秋白的剑气划伤大腿。他在下沉前恶狠狠地说:\"临渊阁的小崽子们,主上不会放过你们的!血煞祭坛的钥匙,就在...就在西湖雷峰塔...\"话未说完,便被漩涡吞没。
黎明时分,运河恢复了平静。林秋白和苏晚晴坐在船头,看着晨雾中的枫桥。苏晚晴轻抚着密卷上新增的字迹,那是霍天阔提到的雷峰塔线索。林墨痕走过来,将一块刻着莲花的玉牌递给她:\"这是你母亲当年的信物,她本是临渊阁的圣女,却为了封印血煞,自愿承担了圣女体质...\"
苏晚晴握着玉牌,突然想起在寒潭看见的幻象——母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师父,眼中满是不舍。原来她的身世,比想象中更复杂。而林秋白,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此刻正望着远处的朝阳,剑穗上的海棠结被晨露打湿,泛着微光。
\"接下来去雷峰塔?\"林秋白转头问,眼中带着疲惫却坚定的光。苏晚晴点头,忽然发现水中漂着半朵海棠,正是她竹篮里的花。花瓣随水流向远方,却在经过之处,让浑浊的江水变得清澈。
漕帮的废墟上,渐渐聚满了附近的百姓。他们看着江面的波光,不知道昨夜曾有一场关乎生死的恶战。但总有一些人,愿意在黑暗中持灯,让光明得以延续。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苏晚晴发间的金簪上时,林秋白忽然明白,他们背负的不仅是临渊阁的仇恨,更是千万个像枫桥百姓一样的平凡生活。江湖的恩怨或许永远不会停止,但只要有人记得为何而战,那些在暗渊中回响的誓言,便永远不会消失。
下一站,西湖雷峰塔。那里藏着血煞盟最后的钥匙,也藏着关于圣女体质的终极秘密。而这对历经生死的少年男女,正携手走向新的挑战,在漕影浮沉的江湖中,继续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运河的浊浪在黎明前退去,露出河床上横七竖八的漕船残骸。林秋白蹲下身,指尖划过一块刻着赤蛇图腾的船板,木纹中渗出的紫血遇水即化,在泥沙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极了血煞盟的暗号。苏晚晴抱着从水底捞出的血煞密卷,卷角浸满水渍,却在她掌心的热度下渐渐烘干,新的字迹正顺着破损处浮现。
“第三分坛的祭品藏在漕帮总舵的地窖。”她声音发颤,目光扫过密卷上新出现的舆图,“那里关着三十七名童男童女,都是这半年来失踪的渔家子弟。”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二十余名漕帮弟子举着火把跑来,领头者腰间未及藏起的赤蛇玉佩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林墨痕的手掌按在剑柄上,却被玄玑子轻轻按住。老夫子向前踏出半步,竹笛在掌心转了个花:“各位小哥,漕帮霍帮主已遭天谴,如今这运河上下,还是听临渊阁的如何?”他袖口翻卷,露出小臂上与霍天阔同款的赤蛇刺青——却是用朱砂新绘的镇邪纹路。
漕帮弟子面面相觑,有人认出玄玑子昨夜在船头力战血煞傀儡的场景,终于有人放下兵刃,跪地痛哭:“我们都是被霍老贼逼的!他给我们下了血咒,若敢泄露秘密,全家都要被做成水煞傀儡……”话未说完,颈间突然泛起红光,竟是霍天阔埋下的“赤蛇噬心咒”发作。
苏晚晴急忙翻开密卷,找到“血咒逆行篇”:“快!用银针扎他们的曲池穴!”林秋白应声甩出随身的针灸包,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漕帮弟子们吐出黑血,颈间的赤蛇印记渐渐淡去。其中一人趁机掏出总舵钥匙,钥匙上刻着的莲花纹,与苏晚晴的玉牌隐隐呼应。
漕帮总舵位于运河支流的芦苇荡深处,朱漆大门上的吞江鱼图腾早已斑驳,门环竟是两具青铜骷髅。当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地面突然裂开,露出直通地窖的石阶。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十七道锁链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别怕,我们来救你们了。”苏晚晴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她点亮火折子,看见石壁上刻满血煞盟的献祭咒语,三十七名孩童蜷缩在角落,衣袍上绣着的平安符早已褪色。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林秋白的剑刃在锁链上掠过,临渊剑诀的灵气化作暖流,熔断锁链的同时治愈着孩童们的伤口。玄玑子则取出从霍天阔身上搜出的解药,逐个喂下:“这是‘血煞散’的解药,三日后便能恢复如常。”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地窖深处的石壁上——那里用精血画着幅简易地图,箭头直指西湖雷峰塔。
晨光穿透芦苇荡时,三十七名孩童被送往附近的渔村。林秋白站在总舵门前,看着玄玑子用星盘测算方位:“漕帮总舵的地基,正好压在当年血煞宗‘九宫水脉’的‘天璇’位。霍天阔将分坛设在此处,就是想借运河水脉输送血煞之气。”
“父亲,您当年和霍天阔……”林秋白犹豫着开口。林墨痕望着水面倒影,眼中映着当年的枫桥夜——霍天阔曾是临渊阁的外门弟子,因偷学血煞功法被逐,没想到二十年后竟成了血煞盟的首使。“他总说圣女体质是逆天之物,却忘了,真正逆天的是人心。”
苏晚晴突然指着水面惊呼:“师兄,看!”运河中央,霍天阔沉尸的位置正泛起大片水泡,一具缠着赤蛇锁链的尸体破水而出——正是被血煞之气复活的霍天阔!他的眼球已化作蛇瞳,喉间发出嘶鸣:“临渊阁的小崽子们,主上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林秋白的剑先于念头出鞘,剑气在水面犁出深沟,却见霍天阔的尸体炸开,化作万千赤蛇游向四面八方。玄玑子急忙取出八卦镜:“这是‘血煞分体术’!必须在子时前收回所有蛇蛊,否则……”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渔村的惊叫,一条赤蛇正爬上晾晒的渔网。
“晚晴,你守着总舵的莲花阵眼,我和父亲去渔村。”林秋白将临渊玉佩塞给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让玉牌沾到蛇血。”转身前,他又低声补了句,“就像小时候你守着受伤的我那样。”
渔村的巷战持续了三个时辰。林秋白父子配合默契,林墨痕的临渊掌专破血煞蛊毒,林秋白的剑则专斩蛇首七寸。当最后一条赤蛇被钉在土地庙的梁柱上时,夕阳正将运河染成血色,苏晚晴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玉牌上的莲花纹亮如白昼——她竟用圣女血脉强行催动了总舵的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