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瓷器的色彩愈发明艳动人,随着声名远扬,“唐三彩”之名也不胫而走。
精美绝伦的琉璃制品和日益风靡的贞观茶,也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在这些珍宝的魅力之下,城中的胡商数量显着增多。
连带着各种各样新奇价廉的生活用品,纷纷大量采购运往西域,
长安俨然已经成了各国商人心中的圣地,商税收入的大幅增长,让民部尚书戴胄整日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都透着喜悦。
“尚书大人,如今城中的医馆和药店也逐渐增多,是不是该考虑制定针对它们的税收事宜了?”
戴胄脸色一冷:“此事万万不可!治病救人关乎百姓的生死存亡,这一行业,陛下已经三令五申,绝不可对其征税。
你们往后做事都长点心,眼光放长远些,别总盯着那些才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的百姓,
这般没出息的行径,实在有失体统。咱们只需抓住那些暴利行业,便足够忙碌了。”
下属赶忙点头称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人,朔州运回的那几匹改良品种的小马,被兵部全都抢走了,
而且分文未付。这购置马匹的费用,需不需要咱们民部来出啊?”
“他们倒打得一手好算盘,还想空手套白狼,李药师一天净想美事!
这才刚拨下去了军费就开始哭穷。回头我非得找陛下好好算算这笔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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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宗临摹一番,轻轻放下毛笔,摇头感慨:“右军之才,我等望尘莫及!殿下定要妥善保存,这等宝物若能流传后世,功德无量啊。”
李泰满脸得意:“延族所言甚是,否则如何称得上天下第一行书呢。本王欲将此宝献于父皇,只有父皇才配享有这等宝物。”
许敬宗连忙抱拳:“殿下能忍痛割爱,绝非寻常人可比,右军若泉下有知,也会感念殿下的胸怀。”
“延族谬赞了,本王虽喜爱此宝,但父皇更是心心念念,身为皇子只想为父皇分忧尽孝,能留在手中欣赏几日,已是上天的恩赐了。”
招了招手,一名侍从走进厅中,将字帖小心放入锦盒,缓缓退下。
许敬宗暗暗观察侍从的样貌,起身道:“今日能得殿下恩赐观赏真迹,敬宗再无遗憾,这便告辞了。”
中午时分,一幅画像摆在了东宫太子的桌案之上,纥干承基仔细记忆着侍从的模样,张思政则摆弄着魏王府的建筑图,规划着潜入的路径。
“成败在此一举,若事不成,恐再无机会,那心腹的屋子也不知是否有所改动,总之只许成功,孤不想再听到失败的消息,去吧。”
称心端着茶盏走入殿中,伏在李承乾脚下,“殿下,奴婢终于研制出了桃源美食店中的奶茶,特来给殿下品尝。”
李承乾眼前一亮,咂吧咂吧嘴里的味道,笑道:“嗯,还真是这个味,称心还真是个有心的,
太子妃最喜桃源庄的奶茶了,这下不需跑那么远,还喝不到新鲜的了,孤记你一功。”
“多谢殿下,能让殿下开心便是奴婢最高兴的事。”
“你倒是个招人怜的,不怪王叔走前把你带进宫来。
去重新准备一杯太子妃喜欢的口味,为孤与太子妃表演一段歌舞,总是躺在寝宫养胎也是有些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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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坊齐国公府,看着两位嬷嬷站在两侧,指挥这个指挥那个,高阳更觉惶恐,怕是母后已有所觉,这可如何是好。
静下心来仔细回想起怀孕的细节,心中渐渐安定些许,或许是与驸马最后一次欢好留下的胎儿,毕竟与辩机在一起时还是注意了安全措施。
“本宫想独自去看看驸马,嬷嬷不需跟着本宫了吧。”
二人点头应是,只要公主不出府,来去自由,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交代的。
见到高阳进屋的一刻,长孙冲心头一热,脸色又瞬间垮了下去,盯着高阳的小腹沉默不语。
高阳挥手让墨竹守在屋外,来到近前,气道:“驸马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拜个佛吗,高阳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连话都不与我说了,
这可是你们长孙家的孩子,我倒要问问,长孙家就是如此对待皇室公主的吗?”
长孙冲心情复杂无比,拉过高阳的手,轻声解释:“高阳,为夫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胡思乱想的,那个辩机?”
高阳打断长孙冲的话,语气冰冷:“辩机又如何?不就是寺中的一个和尚吗?
我不过是多问了几句佛理,多说了几句话。怎么,驸马难道认为我不守妇道?”
长孙冲心神一震,望着高阳的眼神,见对方信誓旦旦的表情,心下稍安:“高阳,太医说我身子亏欠,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就认为不是你们长孙家的种?
长孙冲,老娘告诉你,污蔑公主就是诋毁皇室,你想好了再说话,若是不想过了,我可以休了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你身子亏欠是不假,可太医也未说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如今我腹中有孕的事实摆在眼前,可笑的是,你居然怀疑自己不行,哈哈哈,真让我瞧不起你。”
咣当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长孙冲有些恍惚,自己也只是有所猜疑,
如今竟被高阳当面捅破,说话又掷地有声,分明是底气十足。
长孙无忌阴沉着脸走进屋中,喝道:“冲儿,去哄哄公主,刚才的话为父都听见了,无凭无据的岂能胡乱怀疑公主,
别惊动了胎气,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
“是,父亲,许是儿子错怪了公主,不过那个和尚父亲还得帮我照顾一下,也要防患于未然。”
看着长孙冲步入自己的屋中,高阳故意绷着脸不理睬对方,长孙冲心头疑云消散,顿时使出往常的哄人大法。
轻轻搂着高阳的腰,扯着一只手到自己的脸颊,柔声开口:“是我的错,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岂能看上个秃驴一样的和尚,你打我两下出气吧,主要是我太在乎了。”
高阳借坡下驴,嗔道:“你知道就好,成亲时我们那般亲密,如今你都许久不主动了,我现在就想让驸马服侍,可以吗?”
长孙冲连连摆手:“那可不行,万一动了胎气,父亲还不得给我打个半死。”
“傻瓜,我上次是怎么服侍你的,你也可以同样服侍我呀!”
长孙冲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道:“居然,居然还能如此的吗?是否太过.....”
高阳一脸嘲笑:“都说驸马博学,连这个都不懂,就看驸马心中是不是嫌弃了。快些上来,许久都没有和驸马亲热了呢。”
听着屋中高阳毫不掩饰的呻吟之声,门口的嬷嬷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脸红,挥退了前来送茶的侍女。
心中也都有些不解,二人关系如此亲密,娘娘这是让自己来盯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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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偶尔透出一丝微光,在魏王府的屋脊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纥干承基和张思政身着夜行衣,身形如鬼魅般隐匿在王府的阴影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被视为珍宝的《兰亭序》。
“魏王府守卫森严,我们务必按计划行事,稍有差池,便全家不保。”纥干承基压低声音说道。
张思政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决绝。在王府的高墙下潜伏了许久,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路线。
趁着一队守卫刚刚走过的间隙,二人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迅速攀上了高墙。
落地的瞬间,纥干承基脚下一滑,险些发出声响,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被张思政及时扶住。
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
在王府的庭院中小心翼翼地穿梭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一路上避开了几波巡逻的守卫,终于来到了一处看似普通的院落。
“若殿下提供的消息准确,应当就是此处了。”二人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发现时不时就会有守卫经过,根本无法从正门进入。
张思政指了指屋顶,纥干承基点头会意,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借助墙边的一棵大树,爬上了屋顶。
屋顶的瓦片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两人趴在屋顶上,大气都不敢出。
等一波巡逻的守卫过去,二人小心翼翼地揭开几块瓦片,向屋内望去。
只见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侍从正躺在榻上打盹,一旁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二人心中大喜,屋顶太高,吹入了好一阵迷烟,又耐心等了许久,一根绳索慢慢从房顶放了下来。
纥干承基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抬头望着张思政布满青筋的胳膊。
双脚刚刚落地,侍从突然动了一下,纥干承基立刻停住了动作,准备杀人灭口。
好在侍从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纥干承基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来到桌子旁,将手伸向锦盒。
心跳陡然加快,双手微微颤抖着,盒盖打开,果然一幅古朴的字帖出现在了眼前——正是《兰亭序》。
压抑着内心的狂喜,纥干承基迅速取出字帖,将事先准备好的赝品放了进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回了原处。
轻轻拽了拽绳子,开始向上攀爬,张思政也同时用力向上拉扯,
纥干承基攀上屋顶,双臂猛一用力,双脚落在了屋顶,一块瓦片“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瞬间向下坠落。
两声落地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门口的守卫立刻被这声响惊动,用力拍打着房门,
一人无意抬头看到了屋顶的黑影,大声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啊!”一时间,整个王府都沸腾了起来,
守卫们手持兵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纥干承基和张思政心中暗叫不好,有些慌不择路,在屋顶之上翻腾跳跃,想从原路逃离。
然而王府内错综复杂,惊慌之余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慌乱之中,竟然跑到了李泰的寝宫之上。
房中的李泰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府中传来一阵大吼之声,紧接着屋顶上响起急促的踩踏声。
李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浑身一颤,俯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身下一片狼籍,而自己也似乎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该死的刺客!”李泰怒骂一声,迅速将被子一掀,盖住了身旁的王妃,随即披上衣服,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二人哪里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眼看举着火把的守卫们向这边围拢的越来越多,只觉心急如焚,也不顾声音不声音的了。
不知踩断了多少瓦片,来到靠近街边的一处屋顶,眼看着跳过眼前的那堵墙就能逃出生天,又担心一旁的守卫们乱箭齐射。
二人银牙紧咬,是死是生全看这一把了,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吹灭了屋檐下的灯笼。
趁着千载难逢的时机,两人哪还犹豫,从屋顶一跃而下到了围墙之上,也不管有多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到举着火把的守卫们聚到此处,两个不速之客早已不见了踪影。
侍从捧着锦盒匆匆跑到李泰身边,“殿下,所幸他们没有得手,宝物还在锦盒之中。”
听闻此言,李泰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但刚刚经历的惊魂瞬间仍让他心有余悸,怒火也随之熊熊燃烧,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边厉声大骂守卫们的无能,一边强压着怒火,转身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
此事绝不能再拖下去了,正所谓夜长梦多,万一再有什么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决定天一亮就即刻入宫,尽早将这宝物献给父皇,也好彻底了却这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