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隧道内。
足下是一片虚无,周遭空白扭曲。
廿无尘眼中无波无澜,只剩平静。
尽管昨夜再见所有人最后一遍,她仍不觉知足。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前行许久,前方一阵轰隆作响,她停步眺望,瞳孔聚缩,而后即刻转身飞奔。
隧道极速坍塌,廿无尘真是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最后也难逃双脚被活生生绞断的下场。
她趴倒在地,忍痛盘坐用灵力治伤,颤声开口:“你真是半点活路都不给我。”
“你说什么?”
系统镇静出声,装傻充愣。
“莫名消失的天雷惩戒,修改剧情未受回伤,可有可无的碧茶。”
发白的嘴唇缓慢恢复血色,她额角冷汗冒出:“之前我就在想,为什么身为系统的你不在乎任务目标的生死。”
“可最后思来想去,发现比起李莲花,你禁锢最多的人,是我。”
廿无尘微微抬眸,破损的足衣鲜血汩汩,她赤足起身:“所以,你的任务从来不是拯救李相夷。”
“而是除掉我这个外来者。”
系统沉默不语,廿无尘问出心中疑惑:“所以,你明明有能力直接除了我,为什么不动手?”
“心软?愧疚?还是什么?”
它不说话,廿无尘也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心软应该不可能,毕竟我确实受了挺多罪。”
“愧疚还算说的通,难道是想让我自己选择去死,这样良心也能稍安?”
“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毒死,却想把我绞死,真够心狠的。”
事已至此,即便再否认也没用,系统也没再隐瞒:“你现在应该很想杀了我吧?”
廿无尘舔舐干涩的唇,向前起步:“如果我是你,为了活下去,我一定会杀了你,而不是婆婆妈妈的等自己愧疚。”
“当然,我也不会感谢你。”
“虽然你让我碰上他们,可我也没道理受那些痛苦,还有那些无辜的人,都不该成为牺牲品。”
看她前行不止,知晓她要去见最后一个人,系统语调淡然:“我说过,那些都是他们的结局,至于你救的人,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李莲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没死。”
廿无尘顿了顿,眼泪决堤而出,她嗤声讥笑起来:“看着我自我感动的垂死挣扎,到底是什么癖好啊?”
“对不起。”
笑到最后,唯余下一声叹息:“算了,多说无用,过去了。”
“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一样吗?死后魂归极乐。”
“书里和现代不同,这里的人灵魂升空,找机会寄生在孕妇肚里,同时记忆全无。”
那就好。
至少,并非消失。
笛家堡。
她满身鲜血出现那刻,李莲花三人面露惊愕,离距最近的单孤刀身受重伤,举剑架在她的脖颈。
“单孤刀!”
方多病率先怒吼:“所有恩怨与她无关,放开她!”
李莲花目光晦暗不明,手中紧握的刎颈蓄势待发。
笛飞声驱散堡内的其余人,时刻紧盯单孤刀手上的动作。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是吗?”
廿无尘眼神木讷,蓦地开口,身后的单孤刀动作顿住,他难以置信般再度询问:“你,说什么?”
“单孤刀,时至今日,你仍旧不知悔过,一错再错。”
“谁都可以作为你的踏脚石,牺牲品。”
“你到底是谁?”
话落,廿无尘猛然向前一步,单孤刀急忙拿开剑刃,眼眸瞪大。
没想到,竟会不杀我。
十来年,也还算有些分量。
单孤刀注视她转过身,逐渐变成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眼眶湿润,后退几步:“你……”
“我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廿无尘对上他的眼,观察他的神态举动:“荣誉可让你高人一等?权势可助你更近一层?”
远处,李莲花不禁红了眼,紧握的剑松动,笛飞声不明所以观察他和单孤刀的反应,不解深思。
单孤刀似与她相熟络。
可,是何时相识?
单孤刀暗暗垂眸,眼周发红:“自然。”
“若非你们碍事,此刻我便能君临天下,平江湖,息战乱。”
他蓦然抬眸,眸中染上狠戾:“没想到,这天下至毒,仍是没有送他下黄泉。”
“命可真是够硬。”
“也不辜负你,精心相护。”
“再毒的药,也有处可医,最该担忧的,是利欲熏心。”
她从袖口取出个不大的匣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只子痋,它扑腾翅膀飞到廿无尘的心口,停滞不前:
“你应该知道,子痋和母痋可以感知彼此的位置。”
单孤刀旋即怔住,李莲花与方多病猜测到她所想,刚要上前:“别过来。”
廿无尘朝单孤刀踏去,镇定自若:“有只母痋寄生在我体内。”
“你只需剖了我,便能取出母痋。”
手指颤动,单孤刀故作平静,讥讽回道:“母痋在李相夷那里,也已经毁掉了,休要唬骗我。”
“子痋只会与母痋互引,莫要忘了,你的玉佩从何处来的。”
想到李莲花应该没有说出身世,廿无尘借机诓骗。
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过也仅我而已。
毕竟,我没资格替师父原谅你。
她前进不止,提起单孤刀握剑的手,正对自己的腹部:“拿到了母痋,你的大计,也便有了着落。”
单孤刀目光闪躲,可他退一步,廿无尘也上前一步,步步紧逼下,他厉声甩飞了剑:“简直荒谬至极,母痋寄生,你怎会不受所控?你不过是想再护住李相夷,找个理由好亲手杀我罢了。”
理由?
廿无尘突然笑起来,薄肩颤个不停,潸然泪滴间,她揭开腕间的陈年旧疤,疤痕触目惊心,连同单孤刀也一并愣神:
“这些,拜你所赐,我还需要什么别的借口?”
“戮力齐心,同患难,共生死?”
“是你先违背我们三个之间的诺言,是你杀了师父,是你让人给李相夷下毒,更是你亲手逼死了我!”
她抬手扼住单孤刀的衣领,怨恨如潮水涌出:“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闭嘴。闭嘴!”
单孤刀猛然推开她,猩红的眼愤怒充斥:“分明是你们不仁,却偏偏只指责我的不义。”
“从小到大,他李相夷处处与我争,名利,权势,荣耀,家人,只要能夺走的,他都要抢走!”
“我不过是拿回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