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顶盖打开的同时,从那队黑色军装的士兵中,走出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军官。他肩上的少校军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脸上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峻。
他大步走到陈景文面前,立正敬礼,声音洪亮:";报告陈侍郎!卑职乃申城警备司令部直属警卫营营长,冯安!奉林司令钧令,特来迎接侍郎大人!";
这突如其来的";礼遇";让陈景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但更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冯安的话音刚落,陈景文身后那两百名";忠心耿耿";的卫兵,以及那位一直装模作样、毕恭毕敬的连长,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连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快步小跑到冯安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冯营长!冯长官!误会,都是误会啊!徐总督早就交代过了,我们就是来护送陈大人,做做样子的!绝不敢对林司令有丝毫不敬!您看......";
说着,他还回头朝自己的部下使了个眼色。那两百名卫兵立刻会意,如同接到命令一般,齐刷刷地向两边散开,将陈景文和他的几个贴身随从彻底暴露在冯安和他手下黑衣士兵的面前。
";你们......";陈景文脸色铁青,双手微微发抖。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徐绍元为什么只给他两百人。那根本不是护卫,而是监视!是为了确保他能";安全";地送到林宇手里!
";陈大人,";冯安的声音依然恭敬,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林司令已经在林公馆设宴等候。还请大人移步。";
陈景文环顾四周。徐绍元的卫兵们已经完全倒戈,那些黑衣士兵正在不动声色地收紧包围圈,身后的装甲车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猛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踏上这趟南下专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而现在,这个陷阱正在收网。
";请吧,大人。";冯安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司令说了,一定要好好招待您这位钦差大臣。";
他的语气依然恭敬,但那种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弄,就像是在嘲笑这个天真的朝廷命官,还想着靠两百个早已被收买的卫兵,在申城这片林宇的地盘上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
冯安对那连长的谄媚表现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仿佛看着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脸色煞白的陈景文身上,语气依旧";恭敬";,但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侍郎一路辛苦。林司令特意嘱咐卑职,务必请大人移步林公馆一叙,为您接风洗尘。";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不远处一排等候着的黑色轿车。那是几辆崭新的美国产别克轿车,漆黑的车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陈景文的喉结动了动。这哪里是什么";请";,分明是软禁!可他又能如何?周围的黑衣士兵虽然没有进一步动作,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直接的威胁。更不用说那辆虎视眈眈的装甲车,它的炮管依然直指这边,发动机的轰鸣声就像是一头钢铁巨兽的低吼。
";陈大人,";冯安见他迟疑,又补充道,";林司令说了,您是朝廷钦差,理应受到最高规格的接待。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这话说得客气,但谁都听得出那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在这申城的地界上,朝廷钦差的身份,反倒成了一个笑话。
陈景文环顾四周。徐绍元的卫兵们早已退到一边,那个连长还在冯安面前点头哈腰,满脸谄媚。他的几个贴身随从面露惊恐,紧紧簇拥在他身边,却又无能为力。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在这座城市里,他这个朝廷钦差,连选择落脚地方的自由都没有。
";既然林司令盛情相邀,";他强压下心中的屈辱,挤出一丝苦笑,";本官自当从命。";
";请。";冯安做了个手势,两名黑衣士兵立刻上前,";护送";着陈景文向那排黑色轿车走去。
";既然林司令盛情相邀,本官自当从命。";
这句违心的话一出口,陈景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冰凉。
他看着那些瞬间倒戈的卫兵,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黑衣军人,看着那辆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装甲车,再听着冯安那名为邀请实为强制的话语,一切都明白了。
他所谓的朝廷权威,不过是一张苍白的空头支票;他带来的";护卫";,原来是早已被收买的内鬼;他刚才那点想去税务公所暂避的可怜盘算,在林宇绝对的实力和周密的安排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甚至还没开始执行任务,就已经成了对方的囊中之物。从踏上南下专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大网。而现在,这张网正在收紧。
";陈大人?请。";冯安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辆虎视眈眈的装甲车。
陈景文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些场面话来维护最后一点朝廷钦差的尊严,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那些黑衣士兵的枪口,装甲车狰狞的炮管,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在这申城的地界上,他这个朝廷钦差,连自己的行动都无法掌控。
最终,陈景文脸色惨白,身形都有些佝偻,在冯安";礼貌";的注视和黑衣士兵无声的";护送";下,如同提线木偶般,身不由己地走向了那辆通往未知命运的黑色轿车。
他的几个贴身随从也被";请";上了后面的车。那些徐绍元的卫兵们则被冯安随意地打发走了,就像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务。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陈景文瘫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火车站,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的申城之行,从一开始就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想到那些关于林宇的血腥传闻,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车队缓缓启动,在装甲车的";护送";下,驶向林公馆。深秋的阳光照在车窗上,却带不来丝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