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似有无形的刀光剑影。
最终,李瑾缓缓抬手,示意周围的侍卫退下。
他忽然走下高台,弯腰俯在沈今宛面前,阴翳道:“本王说了......县主这样聪明,会令本王害怕的.......”
“历来能让我惧怕的东西,最后........都死了。”
他手撑在桌子上,爆出几段青筋。
“殿下说笑了,”沈今宛手上一用力,须臾间将桌子掀翻在地,“我沈今宛,最不惧的,便是威胁。”
李瑾手上被碎裂的瓷片划伤,豁开一个口子,还未来得及吃痛,就被少女以瓷片抵住颈间,拉扯着往天光外走去。
瓷片寒光一闪,已抵住李瑾咽喉三寸。沈今宛手腕微沉,锋利的碎瓷立刻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线。
“都别动。”她声音清冷,挟着李瑾步步后退,“否则你们主子的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
满堂侍卫顿时僵在原地。李瑾抬手示意众人退后,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县主这是要造反?”
“造反?”沈今宛嗤笑一声,瓷片又深入半分,“殿下私通山匪,窝藏朝廷钦犯,我倒要看看,明日早朝上是谁更怕见光?”
“好啊!”他忽然拍一拍手,笑容愈发放肆,“那就看县主是想要他二人谁先死了!”
沈今宛朝台阶下望去,齐响响与九先生浑身被束缚住,刀刃抵在他们身后。周围侍卫紧张得浑身战栗,而那两个刽子手却像久未食荤腥的狼般,渗人地发出咯咯笑声。
少女脸上作出惊讶的神情,像是不知道齐王会准备这一手似的,装出慌了神的模样。
“李瑾!你卑鄙!”
她手上一用力,瓷片再次入肉,不断有鲜血滚落。
“县主可要悠着点,手若是再重,那下头两位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齐王嗤笑,见到发烫的血液滴落在石子路上,反而更加兴奋。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今宛妥协般叹了口气,开口:“放了他们!此事与他们无关!”
“县主口气不小,”他微微挑眉,自以为用这两条性命就能将她困住,已然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县主不是要走?来人!给县主备马!”
沈今宛咬着牙不语,也不往前。
齐王见她这副模样,更是笃定这两人是她的软肋,于是更加放肆,连声音里都带着恶意的愉悦,“这样吧!你们三人,今日只能出去一个!”
“至于那人是谁!那便要看你们本事了........”
沈今宛眸光微闪,他与前世果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小人行径。
还记得自李瑾登基后,便在后宫弄了个什么美人坊,成日里挑唆后宫妃子为他大打出手,而他却以此为乐,若谁赢了,晚上便翻谁的牌子。
那段时间,后宫中简直乌烟瘴气,就连前朝也没有逃出他的恶趣味,常有以一块丹书铁券,引重朝臣在早朝时你夺我抢的情形出现。
“你说的可是真的?”少女的语气里带着急切。
“自然,本王说话算话。”他轻蔑一笑,“来人!将台下两位客人松绑!”
待麻绳一落,沈今宛身影便飞入台下,另外两人虽还未反应过来,可多年习武的经验让他们的身体惯性反应,才堪堪接住几招。
“沈今宛!你简直是丧心病狂!真要听信他的话,与我们为敌吗?”齐响响高声骂道,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挡着招式。
九先生虽年岁已高,身手却依然矫健不凡。只一眼便洞穿了沈今宛故意拖延的意图。于是,不过几番过招,他便借势而为,被沈今宛一掌重创,踉跄后退,最终捂着胸口,缓缓瘫坐于地,演技逼真至极。
“九叔!”齐响响的眼眸骤然睁大,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沈今宛,声音颤抖中带着愤怒:“毒妇!你当真下得去手!”
沈今宛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手掌在空中挽出花,猛地击向她:“当然!看招——”
她这一掌用的是巧劲,更是看准不远处的树荫,将人拍飞过去。
随即,她厉声喝道:“齐响响!若非因你!我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凄惨境地!”
这一声怒喝,让台上的李瑾看得更是心情愉悦,嘴角挂着一抹畅快的笑意,全然忘却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沈今宛!你——”
“嘘——”她捂住齐响响的嘴:“别停下来!继续打!”
齐响响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却仍旧本能地接住沈今宛的招式。
她顺势从怀中掏出一只紫玉钗与一只被帕子包裹的箭头,塞进齐响响袖口:“出去寻江鳞叶,他自会明白怎么救我!”
话音刚落,她猛地往自己身上打了一拳,摔出树荫,跌在地上,而齐响响紧随身后。
甚至自口中喷出鲜血,痛苦地捂住胸口,指向齐响响的方向:“你——”
“你竟敢偷袭......噗.......”
又是一口鲜血,将齐王看得那是连连鼓掌,满意至极。
沈今宛趴在地上,冷光打量着台上那人。
她早猜到,他们三人里,除却一个齐响响,其余两人谁赢了他都不会放过。
齐响响会意,仰着头走到沈今宛身边:“县主,兵不厌诈。”
“真是天意啊!”齐王眯着眼起身,大手一挥,“齐姑娘!你可以走了!”
“多谢殿下。”齐响响拱手行礼,低下头的眸子却和沈今宛对上,即使只是一瞬,她也明白,面前这个谋略过人的女子是将最后一颗赌注,压在了她身上。
少女的背影毅然决然,朝提前备好的马走去。
“将其余两位‘贵客’带下去......”
乌黑的天空再次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齐响未着蓑衣,一刻不停地朝盛京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