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桂枝先握住虾身,轻巧地掰下虾钳,用牙咬碎,取出里头的虾肉。
接着剥开虾头的外壳,轻轻吸出鲜美的虾黄,再捏住虾尾轻轻一转,完整抽出虾肉,去掉虾线,最后把虾肉在汤汁里蘸了蘸,放进嘴里。
众人赶忙有样学样。当虾肉入口的那一刻,这些不擅华丽辞藻的村中人,脑袋里只翻来覆去地想着:好吃,真好吃!
只有一只,大家吃得不尽兴,只能暗自回味。
见众人都吃完了,张桂枝开口说:“如意说了,这虫子能做菜吃。大家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以后见到了别砸死,可以拿到咱这儿来卖钱,一文钱一斤。要是想自个儿在家做着吃,可得多放点油和蒜,这样才能去掉土腥味。吃的时候,千万得把虾线去掉,那东西对身子可不好。”
众人听了,立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其实,就算桃花这爱吃的主儿,一听有钱可赚,都没想着自己留着做来吃。
虽说也尝过,知道味道着实不错,可这玩意儿壳多肉少,还得放好多油、好多盐,加一堆调料才能好吃。
农家人过日子,哪舍得用这么多油,倒不如卖了换钱,去镇子上割斤肥得流油的猪肉,给家里孩子解解馋。
张桂枝瞧着大家热热闹闹的交流声渐渐小了,又提高了嗓门:“大家伙儿都听好了,死掉的红螯虾可不能吃,吃了会中毒。咱收虾也只收活的,可不许拿死的来充数啊。”
刘氏瞅着时辰不早了,便让大伙都回去午休,也想着让大家把这好消息带回各自家里去。
后院门口,娘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前院这边,姜长业拎着满满一竹篓红螯虾,跨进了门槛,后面还跟着几个壮劳力和村中老汉,他们手里也都提着一至两个竹篓。
这些人是姜长业在田边一通宣扬,说活的红螯虾能卖钱,就跟着来了。
一位老汉还满心疑惑,不停地确认:“长业啊,你可别诓我,你家当真收这虫子?”
“没错,四叔,一路上您都问了五遍了。”
姜长业从杂物间搬出秤,又找出之前收菜用的一斤筐,熟练地给小老头称起虾来。
称完一瞧,九斤,去掉筐的重量,虾有八斤。姜长业开口道:“四叔,您看,一共八斤,那就是八文钱。”
接着,他朝着炊烟袅袅的厨房扯着嗓子喊道:“如意啊,给爹拿些铜钱来。”
说起来,姜长业在全家,私房钱是除了杉子之外最少的。就因为他以前有过乱花钱的前科,刘氏每个月就给他十文钱。
小杉子能都拿到五文,更别提如意了,她最得刘氏宠爱,每月有五百文,芳霏更是个手握千两的小富婆。
所以,这会儿姜长业也只能朝闺女要钱了。
小老头接过姜长业递来的八文钱,嘴巴咧得老大,黝黑面皮上的褶子层层叠叠,可以夹死敢叮他的大花蚊了。
“四叔,这下您信了吧?”
“信了,信了!” 小老头又仔细数了一遍铜钱,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而后拎起背篓,再次下田去了。
他心里头正盘算着,再捉上一篓过来卖,明天一大早便能割上一斤半猪肉,给家里人好好解解馋。
没多会儿,一同跟着姜长业过来的几个村人,也都拿到了铜钱。
他们个个满脸笑意,喜滋滋地迈出姜家大门,心里头的想法,和那小老头如出一辙。
姜长业望着那几只装满红螯虾的竹篓,心里头犯起了愁。
如意说这虾能吃,可自己还没尝过啥滋味,这就已经收了几十斤了。
如意瞧见爹爹对着竹篓直发愣,眼里还透着几分忧虑,出声打断姜长业散发的思绪:“爹,快搭把手,把这些虾拎到井边洗洗。”
之前煮的那一锅虾,也怪不得如意没留,实在是数量太少。给做工的娘子们一人分了一只,她们在厨房忙活的三人,也才尝了一只。
张桂枝为了给大家示范怎么吃,多吃了一只,刘氏她们甚至都还没吃上呢。
于是,后院里便出现了一支刷虾的队伍。如意、被叫来帮忙的姜阿奶、刘外婆,还有张桂枝,四人齐上阵,快速刷洗着红螯虾。姜长业则负责一趟趟地打水,姜老爹在一旁剥着蒜。
刘氏、王氏、姜小姑和姜锦华,她们做了一上午的绣活,本想过来搭把手,却被姜阿奶给赶回了屋子:“你们几个做了一上午针线,手可得好好歇歇。再说了,干这粗活,手容易变粗糙,一不小心就把那丝绸料子挂坏了。”
嘿,想来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
四人没办法,只得回到前院。刘氏一看到主屋那张宽大的拔步床,不禁吃了一惊,这床横竖得有两米五吧!
去县城之前,姜长业说要给她个惊喜,想来指的就是这张床了,刘氏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不过,她躺上去打了几个滚,不得不承认,这床睡起来,那叫一个舒坦,简直太香了!
王氏、姜小姑和锦华则去了如意的屋子休息。
如意的床是她自己画的样式,一米八宽、两米长的简易床架。
姜长业原本打算给她做一张雕花拔步床,可她总觉得睡在那样的床上,就会想起”鬼新娘“,心里直发怵。
所以,芳霏和她的床,只能由她自己画图纸,让姜长业照着做。
说起来,家里其他的家具,都是按照姜长业的想法来布置的。在如意看来,四合院就适合这种古风的装修风格。
在现代时不也流行中国风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自有它独特的美感和实用价值,所以如意也没想着过多地去干涉。
不得不说,人多就是力量大。两刻钟的工夫,几十斤红螯虾就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如意家的双灶也生起火来,一锅用来炒制麻辣口味,另一锅则做蒜香口味。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大木盆装着的麻辣红螯虾,还有一盆蒜香红螯虾,被端上了姜家小院的饭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动作整齐划一,剥虾、蘸汤汁,然后放入口中。尝了第一只后,就停不下来了。
杉子被麻辣红螯虾辣得直 “呼哧呼哧” 喘气,可还是忍不住把小爪子往盆里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