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懿的脸色有所缓和,她接过了茶盏,偏头看了看王曼,轻声道:“是吗?”
王曼微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是连声儿应下来:“是,嬷嬷说的极是,今日若非长姐,我又怎么可能留的下来,我这条命就是长姐给的,日后我都听长姐的,长姐只管吩咐。”
手背上的脚松开了,沈全懿眯了眯眼睛,莞尔一笑,语气甚是和善:“行了,咱们姊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样,快些起来吧。”
忽然转变,王曼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起身儿,垂着头,沈全懿放了茶盏,又拉了王曼的手,看着上头的肿起来的红痕。
“母亲说你聪慧,果真呢。”
沈全懿挑眉看她,指尖却不客气的按了按她的伤口,王曼疼的眼儿都红了,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
“你这样的争气,母亲却不知道。”沈全懿收回手,用帕子轻轻的擦拭这白嫩的指尖,她的动作急促,可见她是有些嫌恶的。
“若是她知晓了,不知道多高兴了。”
王曼抿唇笑了笑,眸色微闪。
沈全懿却起身儿,往外头去,刘氏为其挑了帘子,沈全懿的脚步却忽的一顿,她落下一句:“好生养养吧,一会儿让她们送两个伶俐的丫头过来服侍你。”
王曼只做受宠若惊,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福了福:“有劳长姐,妹妹一定铭记长姐恩情。”
沈全懿踏步而出,到了廊下,外头的风大,刘氏忙的为其伸整了整衣裳,又轻声道:“娘娘觉着她是个成事儿的吗?”
“成不成事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沈全懿闭着眼睛,习习冷风拂面,她再度睁眼,唇边儿挂上一抹冷笑,望着白茫茫的天边:“她自幼心性高傲,何时都要抢在本宫前头,不过是当初本宫入了宫,才致她这般费尽心思。”
“如今本宫这样羞辱她,她如何不痛恨本宫。”
刘氏浅浅一笑,扶着沈全懿继续前去,沈全懿掐了掐冻得冰凉的指尖,她道:“后日摆宴,给她送些东西,好好的装扮一番,别让她觉着本宫对她不上心。”
“娘娘,陛下今日…”
刘氏压低了声音,可是脑海里却不住的回想李乾的那时的表情,那样的阴郁,眼底的戾色都不加以隐藏,她有些害怕了。
沈全懿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她知道李乾今日是有怒火的,只怕是早就猜出她的预谋了。
“无妨,反正事情都已经成了。”
沈全懿这样说,实在安抚刘氏,可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没瞒着王曼的事儿,自然就是相瞒也瞒不住的,消息出来,慈宁宫里头,太后听了也不过轻嗤一声儿。
她脸上未施胭脂,又只着常服,头上的发髻也散下来,卸了钗环,有了年岁的脸便格外明显,盘腿坐在榻上。
手里搓着一张泛黄的信筏,她闭了闭眼睛道:“把消息告诉福王妃罢,福王不在,她一个人领着两个孩子,天天心惊胆战的,也过不好,如今有个信儿也算是有个着落。”
谭嬷嬷点点头,却拾起那信筏扔在了地上的火盆儿里,很快便燃烧殆尽。
谭嬷嬷跪坐在一侧,轻轻的替太后揉捏着肩膀,小声儿道:“陛下到底是心疼您的,眼下年节,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赶着回来,陛下还下旨摆宴给福王接风洗尘。”
可是太后闻言不过冷声儿哼了哼,她抚了抚额头:“他哪里是顾忌哀家,不过是百姓和朝臣逼得他没法子罢了,打了胜仗,倒是如兵败,不得召了,他如此做,也怕有人病诟了。”
谭嬷嬷抿了抿唇,太后对李乾的成见,实在已聚积太甚。
太后抬手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忿忿道:“他若真是不忍手足之情,早就该将他的弟弟和舅父接回来了。”
说着,她想起传回来的消息当中,可记着福王染了风寒,发热好几日,缠绵病榻许久,她便心口闷闷的痛,她冷声道:“如此的不仁不孝…”
谭嬷嬷闻言,脸色骤变,她已经俯身磕头了,她唤道:“娘娘,慎言啊。”
几次三番下来,太后不耐烦,她冷眼觑谭嬷嬷,她恨声道:“行了行了,哀家一瞬他,你就这幅样子,你这是诚心气哀家。”
“老奴有错,请娘娘责罚。”谭嬷嬷低着头,甚是恭敬,太后无言,许久她道:“起来吧,也就你敢怎么同哀家说话了,真把你这个老桩子弄没了,哀家就没个能说话的人了。”
谭嬷嬷心中长叹,缓缓起身儿。
这会儿太后想起来白琉璃了,她用力捻了捻手腕儿上缠着的紫檀木佛珠,最终道:“白贵嫔如何了。”
谭嬷嬷顿了顿,便道:“贵嫔的心性您还不知道,不过是这些时日倒是乖巧了许多,陛下虽然解了禁足,可是贵嫔不怎么出来,这事儿,也是打磨了性子。”
太后不屑:“她哪儿是乖顺,就是心里头怨恨哀家,当初没为她说话,如今福王回来了,皇帝就算是看在她父亲的份儿上也得给她几分脸。”
谭嬷嬷为太后梳发。
“你瞧瞧皇后多会做事儿,四公主果子中毒这事儿,她都查了半个月了,没个风声。”
太后心下不悦,她觉左郦不识性儿,这种事何必查,面儿上过得去就罢了。
“听说二公主病了,皇后娘娘心疼,自一力亲自照看,只怕是分身乏术,一时未有结果,也是情有可原。”谭嬷嬷服侍太后洗脸,他将帕子递了过去。
太后瞥了谭嬷嬷一眼,她继续道:“她把二公主养着,看看顾妃将她恨成什么样了,都闹了几回了,自己没本事不能生,把着旁人的孩子,人家怎会乐意。”
她说着顿了顿,还是道:“明儿个将大公主叫过来,许久不见,哀家可也惦念着。”
闻言,谭嬷嬷心疼微跳:“苏嫔娘娘将大公主看的自己的命根儿似的。”
将帕子仍进水盆儿里,带着溅了一些水花,太后闲闲的开口:“不是自己生的,能有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