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郎一家都住在蛇窟的封印附近,虽是已经能化作人形的妖精,但它们本身会的法术极少,反而单体战斗力很强,能以小小的螳螂之身反杀大自己数倍的敌人。
这个奇怪的螳螂世家与蛇窟封印共生,离开一定范围,身上修为就没了,变回普通螳螂,像是天生的“守墓人”,守在封印里,如果有毒蛇从里面跑出来,石郎就会提刀斩杀。
之前没出现,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封印虽然有了破损,但没有毒蛇跑出来,石郎只管毒蛇,无毒的普通人能处理。其二,是它发现有人一直在封印附近打转,没有恶意、修为高,可能是在尝试修复封印,它一个妖精跑出来可能会打乱对方的步调。
后者其实就是剑非道等人,通过交流,他们发现石郎对时间的观念、体感都很模糊,知道白天黑夜和四季,却不会掐算时间,什么年月日啊、年龄朝代啊,石郎都没有计算的意识,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多少岁,只知道按自身状态是“成年”。
所以对于封印,它的视角就是封印突然出了点意外,然后又来一波很厉害,检查封印的人,这些都与石郎无关,它只要保证毒蛇不跑出去就行。
好巧不巧的,关松生灵机一动变的是条毒蛇,还就是蛇窟里的毒蛇,他被咬了一口,虽然没毒发,心里却一直记着,于是选了那条毒蛇的形象。
然后专打毒蛇的石郎看见了,把他当做蛇窟里钻空子跑出来的毒蛇,毫不留情的揍上去,看见蛇变人,石郎还以为是对方修为高,所以能从蛇窟跑出来。
但凡关松生这个灵机一动不在变毒蛇上,就引不出石郎,也不会被一只螳螂打的上蹿下跳,所有点都掐的正正好。所以说,关松生这人是真的神奇,如果生父是天上的神仙,能不能仔细找找,看是哪路神仙,他们是真想见见。
还有一点,石郎化成的人形是祖传的,据说是模仿的很久以前一位神仙,那就是封印蛇窟的人,石郎的先祖也是被对方点化有了灵智,从此与封印共生,在此生活。
“……确定不是被坑了吗?”
这是旁人听完石郎诉说后的第一反应,从有灵智成精开始,就跟蛇窟的封印绑定,不知外面的岁月,也走不出去,只能被动的守护。
螳螂精说是接受神仙点化守护封印,可这听起来更像是被坑过来当免费看门的,成精变人只是时间问题,被封印这么一绑定,能变化的人形是固定的,修为是受限制的,这反而禁锢了对方的发展。
“以那位仙人为原型啊……”
任平生围着石郎转了一圈,手上还不忘在对方头顶比划身高。
“这个头跟吾家的绣儿差不多,那神仙喜欢用童子的模样在凡间行走?”
绣儿,也就是丹枫行者任锦绣,任平生的养女兼小秘书,那孩子因为自身一些经历,导致身体的成长停滞,一直维持着的小姑娘外表,在任平生看来,石郎的人形个头跟她差不多,也就是十几的半大孩子。
但是按这里的观念算,十几岁已经不能算孩子了,可能十三、四就得考虑婚事,这个实在不好说。
石郎的人形跟寻常妖怪变得的人形区别还挺多,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衣服也跟现在的服装制式不一样,像是从武侠作品里出来的,甚至发型都跟正常孩子的不同,如果这些违和都源于那个“原型”,那么对方就不是什么神仙,可能就是从前穿越者里的一员。
只是对方虽然坑了石郎的祖先一把,整体来看还是在保护百姓,这不像非法穿越者会做的事情。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搞破坏,与其花费大量时间经历封印,直接收服带着蛇妖去为非作歹不是更好?
“弦首,对此您怎么看?”
苍同样在沉思,石郎这个螳螂精的出现是个意外,可这个小意外,跟蛇窟和封印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是那虚无缥缈的因果论开始发力,每一次的意外,都能带出一点从前的故事。
“此事吾已传信于剑子,此地封印复杂,如果找不到维修之法,以后恐怕会进一步崩坏。”
要是真坏了,里面的蛇就会全跑出来,真到那时候,就得动用武力来解决了。里面那巨蛇的修为不好断定,但真要动手,苍倒是不怕,需要注意的是毒蛇群,里面的毒蛇实在太多,如果一起逃跑,怎么打都会有漏网之鱼。
石郎说自己的家族在这里,但目前能变人形的只有他,剩下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没它能打,一起灭毒蛇可能也估计不过来。
“你还知道什么吗?比如你们被神仙点化,守在这里的具体原因?”
“上一辈的长辈应该知道,但是我没见过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没见……哦,也是。”
差点忘了,这是螳螂精,那确实没办法见到父亲,如果不是有封印的束缚,按照螳螂的习性,应该也不会有“家族”这种观念。
石郎的出现,让柳清缘再次感叹,真是好多灾多难的一个世界,这完全被穿成筛子了吧!
“这里的天道,真的只跟主系统求助了一次吗?”
柳清缘抱臂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古尘,他实际上是在跟系统对视,只不过别人看不见,这里目前也没别人。
【可以确定,没有。】
也就是说,走正规渠道过来的穿越者,只有柳清缘一个,不存在例外。
“但是那个蛇窟,怎么看都是为了保护当地百姓建设的吧?非法的也会干好人好事?”
都来搞破坏了,应该不会想着当正派吧?可惜京城那位老僧不知去向,不然还能再去问问,对方有周念的记忆,对于长清县的情况应该也能说点什么。
所以大师您老去哪了啊,这种时候玩失踪的意义何在?总不能是把壁画的故事交代出去,他就可以下岗退休了?
【这个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那边的系统。】
“可你们本质不是同一种东西吗?敌我同源,同一物种之间应该能对彼此有些了解吧。就比如,会不会有反派突然善心发现,洗白帮助被侵略的世界?”
多么经典且常见的流程,别的地方有,说不定放在这些系统里也有。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有句话可以回答你。】
“什么?”
【你见识过所有人类的多样性吗?】
“……好,我理解了。”
人类的多样性多到抽象,同理,小五这样的系统彼此之间也有差异,更何况还是理念对立的两方,柳清缘也没指望它说出什么有用的答案,只是对这个世界到现在才请外援的怀疑。
能被挖出这么多跟穿越者有关的东西,还都是几十上百年打底,他觉得这个世界本身也挺厉害的,跟不喜欢去医院的病人一样,等坚持不住了才去检查,结果一查一个准,浑身都是毛病。
外来者不沾本世界因果,因此即便是能观天命、算天机的神仙,也无法精准预测这些“卑鄙的外乡人”,可柳清缘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这么严重,都被穿成筛子了。
“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是让青阳子推一把,让那些家伙先把阵法弄出来。”
这可真是越挖越有,柳清缘觉得马甲们再这么挖下去,迟早能给原住民们写一部《论非法穿越者对该世界的影响与历史》。
要不加点速度,先把那几个人抓了,情报也摸索的差不多,应该不会翻车……应该不会吧?
【山脚下有个书生。】
在柳清缘苦恼的时候,系统小五突然来这么一句,自从“山里有仙人”这个事情在镇上成为共识,并且发现仙人们武力值很高后,已经很少有不长眼的人胡乱往山里闯了。
听小五说的,对方一直在山脚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上山,看起来像是在找东西。
“没听说这附近有村子啊,难道在山里?不可能吧……”
书生在进山的路前徘徊,时而驻足思考,时而苦恼叹气,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从前来这里人,不是神色慌张寻求帮助,就是一脸跃跃欲试想探险,这么苦恼的柳清缘还是第一回见到。
他感觉这个书生有点眼熟,但是不记得名字,城里去过许多回了,可能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吧。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一直让人在山脚徘徊也不是个事,索性现身问问发生了什么。
“这位公子在此徘徊良久,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您是……剑子仙长?”
书生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认出这是山里那位“仙人”,顿时喜出望外。
“太好了!在下来这里找人,您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一个姑娘?”
“……姑娘?”
一瞬间,柳清缘脑海里闪过许多身影,只是年轻姑娘话,这山里是人不是人的可不少。
“在下是出来帮表弟找人的,就是城里王家的公子,王子服。”
然后,书生将王子服跟自己说的转述给柳清缘听,大概是这么个事,王子服在元宵节那天跑出城玩,在这附近遇见一位貌美姑娘,对方拿着梅花枝,身边带着丫鬟,笑容可掬,一下子就把王子服吸引住了。
回家之后,王子服就跟丢了魂似的,日日思念,最终思念成疾,他这个表哥去探望的时候,当事人已经卧床不起了。
不能让王子服一直消沉下去,表哥听完事情始末后,便把找人的活揽下来,跟着他的描述出来找人。
可是一到附近,表哥犯了难,听描述,那姑娘应该是某家的小姐,可这附近不像是有住的样子,莫非住在山里?都说西南山这片地方不简单,真有普通人家在这附近居住吗?
也就是在这时候,柳清缘现身,剑子仙迹那白衣白发、背着青铜长剑的形象,镇上的人已经非常熟悉,见到他,表哥赶紧询问,对方就住在山里,应该见过那个拿梅花枝的姑娘。
听完描述,柳清缘一时无言,要不是今天听对方说,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山下百姓都过完春节了,难怪之前有段时间一直看不见小翠,估计是陪婴宁过年去了。
毕竟他现在用不着吃饭睡觉,时间观念也变了,再加山上山下来往少,柳清缘都没了解过当地节日习俗。
不过王子服这个情况,明显就是在元宵那天遇上了婴宁,想不到兜兜转转,两人还是相遇了。
“再远一些的地方,的确还有村子,里面有户人家的女儿非常爱笑,至于是不是王公子要找的人,吾就不清楚了。”
柳清缘没把婴宁的存在直接说出来,目前已知是王子服对婴宁一见钟情,婴宁本人的意愿还不能确定,他不好随便答应。
不过王子服都让表哥来找了,很快也会自己来找,不如去问问婴宁的养母,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按凡人算,婴宁也到了适婚年龄,但她的情况太特殊,狐仙与人的孩子,却几乎只遗传了母亲美貌,来自狐仙的法力很少,能用的法术很少,几乎么可以杀伤力。
从大范围看,婴宁就是个“人”,寿命和普通人一样,身体也和凡人没有差别,她的养母是鬼,她不能在一个全是鬼的宅院里生活一辈子。
起码在婴宁的养母看来是这样,她本只是个孤魂野鬼,既然被托付了这么一个女儿,必然要给对方一个好归宿,绝不能让婴宁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孤魂野鬼。
说句比较现实的,现在小翠能和婴宁像寻常姐妹一样玩耍,等小翠的报恩结束,回家修行,可能一分别就是几十年,小翠是狐仙,几十年不算什么,但与凡人寿命相同的婴宁,恐怕已经垂垂老矣。
“有村子,有人家?”
虽然柳清缘说的模糊,甚至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本身王子服自己交代的就模棱两可,柳清缘的回答,起码能证明周围还有人住,不像之前那么漫无目的赵。
“有人就好,有就好。”
表哥揽下这个活,主要原因是王子服已经卧病在床很久了,这人不能这么一直躺下去,能不能找到他也不抱希望,毕竟双方就见了那么一面。
“那公子……”
“在下这便回去,多谢仙长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