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长生不老”四个字，桌子上的人头转动眼球，好像是被这个词汇刺激到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桌子的人头看起来特别僵硬，转动眼球的样子也像是僵尸复苏。但只有跟里面鬼魂接触过易阳知道，里面藏着的那家伙反应快的很，不管是思考能力还是自我意识，都跟正常没有区别。
只是因为对方不配合，有嘴也不肯好好说话，故意扮僵尸，才显的这颗人头各种表现都很僵硬，反应像是生锈的齿轮。
虽然他装的很像，但是很可惜，易阳不吃他这一套。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们跟你们这些人不同，你们追求的长生不老，在我们看来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如果烟真是你的徒弟……三宝教造反已经是上百前的事了。”
易阳自顾自的说着，仿佛不在意对方的回应，他一个人独自坐安静的密室里，对着桌子上的人头说话，这个画面简直是恐怖片限定。
“你那两个同僚早落城隍手里了，现在怕是已经被打入地狱受刑，只要你愿意把从前的消息都说出来，我有办法让你和神仙一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要达到这个效果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对方也跟系统签约成为宿主之一，不但能“复活”过来，还能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一起走，只要能一直完成任务，就可以一直维持“长生不老，无病无痛”的状态。
易阳没有说谎，只是具体的达成形式会和当事人想的不一样，但最终结果，跟对方理解的也差不多。
反正这家伙是能趁着乱世造反起义的，而且杀人放火、建立邪教，很符合系统选人的口味，在这个世界耗费这么多时间，带个“原住民宿主”离开也不错，就当土特产了。
“真有意思，就是不知道系统愿不愿意找古代人当宿主……”
想着想着，易阳被自己的脑洞给逗笑，可转念一想，目前这些穿越者同伴明面上都说自己是“现代人”，哪怕曾经不是，经历几个世界后也只能是了。
一般来说，都是系统带着穿越者到其他世界做任务，失败了就再拉，好像没听说直接在任务世界里抓人的，要不现在试试？
“怎么样，想好了吗？”
易阳重新看向桌上的人头，他敢肯定，对方刚才绝对心动了。
“长生不老、得道飞升、荣华富贵、举世无敌，只要你答应配合，这些好处我都能给你。”
他伸出手，按在人头的头顶。
“让我看看，一百年前，到底是哪两位同僚加入了你们。”
……
“野兽嚎叫？你做噩梦了吧。”
易阳离开后，就只剩下一群学习法术的徒弟，小二试探着询问身边的人，没有人像她一样，在夜里听到奇怪的声音。
“可是，教中不是还有妖怪吗，可能是它们发出的声音。”
白莲教在抓妖怪，这事大家都知道，有几个弟子还见过关押的小妖怪被运向不知名的地方，小二一开始也以为是妖怪越狱作祟，但在听过几次后，她排除了妖怪作祟的可能。
因为那些声音太痛苦，像是受刑者的哀鸣，她不知道被抓住的妖怪都去了哪里，看到一些人袍子上的血迹，她不免有些心慌。
“但是妖怪又不在这里。”
被询问的同样是个女性，年纪看着和小二差不多，值得注意的是，易阳最后收上来的徒弟里女性居多，这个结果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如果真有妖怪跑出来，法师们也会处理掉它们，那种害人的玩意儿早就该清理了。”
“……是吗？”
闻言，小二停下动作。
“当然，你别看那些小妖怪跟猫狗差不多大，作起乱来恨人的很。我从前住的地方，有狐狸精专门祸害妇人，村里的人凑了五六条狗去猎狐狸，还请了有经验的猎户，最后什么都没抓到，狗还死了两条！”
在身边人对妖精作乱控诉，以及其他弟子因为施法失败造成的各种动静中，小二默不作声，她的思绪已经转到别的地方去，比如刚才见到的阿修罗王，对方到底是妖怪，还是真的“阿修罗”？
赵旺和妻子从前都是信佛的，对于佛教经典，小二从小也是耳濡目染，“阿修罗”这词她是知道的。
小二觉得，这里这位阿修罗王跟传说中的“阿修罗”不怎么一样。
“纸鸢啊，可真是好雅性。”
看着丁紫陌拿回一个精致小巧的纸鸢，众人这才明白他之前说的白莲教门路不是联系赵旺，而是赵旺的女儿小二。
两人已经许久不见，这通信手段一开始是小二学了法术主动联系到丁紫陌的，那时他还在老实念书，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不但举家搬迁，还加入了白莲教。
“我最开始想的，是去拜小二那位师父，加入到阿修罗王麾下，可是信里说，阿修罗王神出鬼没，她的师傅也已经不再收徒，而且基本不离开教中，我恐怕加入不了。”
白莲教有太多流派，如果没有稳定可靠的路子投奔，冒然加入极有可能投错阵营，不同派系之间也存在竞争，丁紫陌如果用其他分支的身份去找小二，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起冲突丧命。
其实还有一条路，就是想办法联系到赵旺，论丁赵两家的关系，丁紫陌还得叫赵旺一声叔叔呢。
可想起从前被拒绝的婚事，丁紫陌知道赵旺看不上他，赵旺想让女儿嫁个有钱的大户人家，这事他知道，以赵旺对女婿的要求，一个年轻秀才还达不到标准，他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帮忙。
说句严重的，他是私自跑出家，这时候联系赵旺，对方接下来的最大可能是联系他父亲，让丁家过来抓人。
“这个不用在意。”
舒龙琴心说。
“那位姑娘能提供具体位置吗？只要有位置，我们就能带你们过去。”
带人走也不一定非要加入，直接过去，趁人不备把人带走就行了。
“小二说驻地周围设有法阵，进出皆需要令牌，她们这些弟子更是被要求不能走出来，更不能随便与外人通信。”
丁紫陌和小二这样，已经是坏了规矩。
“有许多弟子？”
“那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姓商的姑娘？”
听说有许多像小二一样的人在白莲教，商家兄弟急了，他们的妹妹至今没有一点消息，商三官比小二大不了多少，也是个聪明姑娘，被收作弟子的概率很大。
“……这个小二没说，不过那些弟子里的确是年轻姑娘比较多，我之后再问问。”
跟丁紫陌的私自逃家不同，商臣商礼是和家中母亲打过招呼才离开的，他们需要定时寄信给家里报平安。
趁着这对兄弟离去，丁紫陌左右看看，见没有外人，两兄弟也不会突然回来后，重新开口。
“关于商家，有些话我觉得该说明白。”
有些事丁紫陌很早就想说，尤其是当他听到两兄弟给月无缺等人的说辞是“妹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后。
“你想说什么？”
看着丁紫陌纠结的样子，月无缺知道他要说的事恐怕很重要，不免端正了坐姿。
“关于商家的小女儿，我听说过。”
毕竟也曾是同窗，对彼此之间的家庭关系还是知道些东西的。
“商家的确得罪了当地一个员外，他们爹也的确被打死了，商三官失踪之前的事情，他们说的都对，但是之后的……”
“说谎了？”
“对，他们对诸位说谎了。”
丁紫陌深吸一口气，道出商家的真实情况。
“他们那个叫三官的妹妹，其实已经死了半年了，是为给父亲报仇而死。”
商臣商礼两兄弟对月无缺等人说辞，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前半段，父亲被害死，官司打了一年也没赢。后半段却是假的，商三官的确是在埋葬父亲后失踪的，不过半年之后就回来了，就是回来的方式很奇特，在当地引起不小的轰动。
商三官失踪半年后，打死商家父亲的富豪过寿辰，当时来唱曲祝贺师傅有两个徒弟，一个叫王成，长的平庸，但唱曲非常好听；另一个叫李玉，刚进师门不久，基本不会唱什么曲，但胜在长的漂亮，秀丽温雅、男生女相。
富豪看上了这个貌美少年，宴席散了时候特意让李玉留下，当大家以为这府里以后会多个娈童时，富豪的房间里突然“砰”的一声， 富豪死了，头身分家，李玉也死了，上吊自杀。
寿辰成了忌日，这可不得了，李玉杀了富豪，又自己上吊，别人盘问他师傅时，那唱曲的师傅说李玉是自己找上门要拜师的，具体来历他也不知道。等到收尸时，才发现这李玉是个女儿身，衣服里面还套着一件丧服。
根本没有李玉这个人，她是商家失踪半年的三女儿，商三官，特地女扮男装，来找杀父仇人报仇的。
商三官为父报仇乃是大孝之举，而且她在杀死仇人后自己也上吊了，两个哥哥也不知道她的计划，一命还一命，当地官府佩服她的孝心，没让富豪的家人再报复商家，这一次，商家的官司赢了。
到这里，事情本已经结束，商家将三官的尸体带回去埋葬，一切便能尘埃落定，可等真正要下葬时，有人发现棺材重量不对，打开一看，尸体不翼而飞。
尸体没了，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富豪家人报复，果断报官后，却得知对方跟此事无关，商三官的尸体一失踪就又是半年，故事被当地人口耳相传，本人却两个尸身都没留下。
“这事，当地的人基本都知道，商家女儿半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有错。”
但是现在，有人在白莲教见到本该死了的商三官，商家跟着消息兄弟跑过来，寻找那个死而复生的妹妹，到底是为了什么，丁紫陌猜不透。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偏偏商三官这两次失踪，第一次是活着见不到人，第二次是死了找不到尸体，怎么也安生不了。
“既然已经死了，那商人在白莲教见到的……”
白莲教应该没有死而复生的方法吧？
“……画皮。”
月无缺正襟危坐，表情是丁紫陌从见过的严肃，说话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玉人有个最坏的猜想，那位商姑娘的尸体，恐怕已经被剥了皮，被他人当成一个伪装用的壳子。”
虽然不排除有人看上商三官的胆识，助她起死回生，再收作弟子的可能，只是她出现的地方是白莲教，白莲教里会有那么好心的人吗？
聊斋世界里最简单、最多人用的起死回生之法，是借尸还魂，这么活过来的人，肉体里面的魂儿是别人的，完全本人本体的活过来，要么上仙丹，要么在生死簿上添几笔，反正哪一个都跟白莲教搭不上。
而且商三官重情义，能为了给父亲报仇谋划半年之久，她要是真能活过来，不可能不回家。
还有最重要的，如果商人在白莲教见到的商三官，神仙真的比印象里要高，那这个绝对不是本人，本尊都死半年了，怎么长高？
如果是别人假扮，又为什么会变高呢？很简单，商三官是女子，需要自小缠足，李玉被发现假身份的原因之一，就是收尸体的人发现她的鞋子不对劲。
要是套皮的人无法习惯缠足后的小脚，自然只能把脚的部分砍掉，换上自己的，或者接一双别人的脚。
除非那用商三官相貌的人身高和上下身的比例跟商三官完全一致，否则这么操作，新伪装的商三官肯定会比本尊矮一点或者高一点。
“您的意思是？”
“丁公子知道画皮鬼吗？一种披人皮扮做美女，吃人心肝的妖精。”
想当初，柳清缘刚来就遇见了不说，还买一送一，一个是本土画皮鬼，一个是把自己硬改造成画皮鬼的非法穿越者。
对啊，非法穿越者的队伍里，曾经就有只画皮鬼，半年多之前，柳清缘还没抓到对方，时间对上了。现在剩下的非法穿越者跟白莲教混在一起，和商三官长的一样的人就出现在白莲教内部，这也对上了。
“等那两个人回来，让他们去找丹青画张肖像画。”
月无缺心中有个猜测，需要商臣商礼这对兄弟，以及那位为父报仇的女中豪杰，商三官的具体相貌。
这个世界人物画的本土画风……啧，太抽象了，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