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危嗤笑一声,拉过她的小腿开始给她按摩。
立秋之后,白日的天气依旧燥热,但是晚上气温骤降。
谢离危的手掌干燥,按得宋瑶竹自己开始心猿意马。
“我听说妇人怀孕后期,小腿会开始肿胀不适,我每日给你按按。”
宋瑶竹听了心里一暖,她也见过高娉怀孕的日子。高娉肚子大起来后,行走不便,小腿总是肿胀,有时候那双漂亮的小脚肿的像个馒头,整个脚都看不出原本的精巧,显得可怖又恶心。
宇文无极从来不会过问她的身体,每日和他提及的时候,他总会说:“天下女子都一样,又不是我去看看她,她就没事了的。”
在他眼里,怀孕生子是女子的事情,他这个丈夫只需要播种,至于后面的孕育、成长、收获,他都置之度外,认为那是女子的事情。
宇文无极是天下男子的一个缩影罢了,他们都觉得男子的志向该在家国,该在朝堂,总不会将视线落到后宅的夫人身上。
一个连家都不顾的人,偏偏百姓们都认为他们能处理好国事,能将他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放在心上。
“阿狸。”宋瑶竹抬手去理谢离危额间落下的碎发,手指触及到他脸上的银质面具。
“你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你还未同我说过。”
谢离危讨乖似的,将脸送到她的手心上蹭了蹭。
“是西戎留在上京的探子做的。”
宋瑶竹的瞳孔一缩,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西戎的探子能到上京?”大陈建国之初,可是狠狠重创过西戎,他们的人能在大陈边关活动就已经不易,怎么可能还有探子能混到上京城来!
这背后的主使是谁不言而喻!
“宇文无极,他简直丧心病狂!”宋瑶竹恨不能将这个狗男人给刮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串通敌国刺杀谢离危,西戎是背锅了不错,可也拿捏住了他的罪证,到时候他要如何稳住百姓?
宇文无极死不死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万一西戎来犯,将此事公之于众,到时候民心不稳,国家四分五裂,天下又要混战。
诸王在外,燕王又手握重兵。
“太子去云州赈灾安抚百姓,朝中还有人为雍王说话,五皇子现在频繁被皇上带在身边。”
宋瑶竹听完谢离危的话,读懂了他话后的意思。
“太子被送出去历练,若是此行顺利,天下人都会记住太子的好。而雍王已经离京半年多,现在频繁被提及,说明有家族投靠了他。五皇子是宇文无极故意提拔,想让他立起来和太子分权。”
谢离危给她按完右腿,又换了左腿。
“阿姐以为,投靠雍王的会是哪个家族?”
“范阳卢氏。”宋瑶竹笃定道。“皇贵妃如今大权在握,但她膝下无子。”
此话一出,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有说不出的默契。
回京后,珍妃宋文悦觉得自己在宫内安排的人开始受阻。那些宫婢太监都倒向了大权在握的皇贵妃,而她,呵。
人心凉薄。
“娘娘,逍遥王府送了东西进来。”
宋文悦听到这话,如同受惊的猫,立即弹了起来。
“逍遥王府!”
宋瑶竹那个贱人能按什么好心!
“拿过来!”
宫婢很快呈上来一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只瓷盒。
看到这个瓷盒,宋文悦的瞳孔一缩,这不就是盛放那玉骨生肌膏的盒子吗!
瓷盒下还压着一封信,宋文悦展信一看,信始,宋瑶竹向自己这个便宜妹妹问安,然后说了许多体己话,说了自己怀孕后的身体的各种变化,想到了她这个妹妹。
说自己孕中多虑,自己没有怀孕之前,不懂母亲为何偏心,自己实在怄气。如今有了孩子,她渐渐理解母亲,遂想和母亲妹妹修复关系。
又说,她听闻女子生产后,产道便不再如初,特寻来这秘药送给妹妹,盼望她有一日能复宠。
除此之外,她还送了一箱孩子玩的玩具。
宋文悦看到这封信,然后将其撕了个粉碎。
宋瑶竹真的能有这么好心吗!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入宫,嫁给那么一个老男人!
若不是她,自己说不定就能成为雍王妃!
“本宫这个姐姐,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她一肚子坏水!”说完,她拿起自己撕碎的一封信看了看,这纸面上的簪花小楷秀气精巧,没有十数年的功力写不出这样一手漂亮的字。
“哼,若不是本宫不要,她能嫁这么好!”
想到宋瑶竹现在逍遥的日子,她就恨得牙痒痒。浑然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多么害怕谢离危在外的恶名,也不觉得宋瑶竹能在王府立足是靠的她自己的能力,而是她的施舍。
不过她信上说了许多为人母后的感情变化之事,她确实颇有触动。
倒不是因为她的孩子,而是皇贵妃没有孩子!
如今后宫之后,皇贵妃独大,她又膝下无子,而自己有一个还不知事的皇子!这个孩子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若她是皇贵妃,她就将其杀之夺子,然后将其精心培养成自己的傀儡。
宋瑶竹的这封信,提醒了她,自己说不得已经卢英红砧板上的鱼肉了。
她拿起放在盒子里的瓷盒,冷笑了几声。
“将本宫的姐姐送的好东西宣传出去。”
宫婢应声退下。
宇文无极在皇觉寺也听说了逍遥王府给宋文悦送东西的事情,提到谢离危,他不免想起和谢婉清七八分相似的宋瑶竹,又是一阵叹气。
从而更加恨上了谢离危。
到了他这个岁数,他逐渐感知到了身体的衰败。比如他前一夜若是睡得不好,第二日便会觉得处处不爽利,需要喝参茶来提神。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发觉得谢离危不顺眼。
因为他见过对方风华绝代的模样,见过满京才子钦佩他的模样,见过他意气风发让人发恨的样子。
他的潜意识里,拿自己和谢离危做了比较。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