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赫目光朝沈夫人身后看去,问道,“娘,雨柔呢?”
沈夫人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不怎么高兴的瞪了沈长赫一眼。
她着急忙慌的来接她,路上几次都险些摔倒,不说关心关心她这个母亲,竟是开口就问起自己媳妇了。
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沈长赫被沈夫人瞪的有些不好意思,被风吹日晒的有些黑了的脸上扬起一抹尴尬的笑。
“她在院子里呢,娘不让她随意走动。”沈夫人嗔着自己儿子说道。
“为何?雨柔犯什么错了?”
沈长赫的语气明显是质问,气的沈夫人一个倒仰。
他是不是还觉得他不在的时候,自己这个当娘的一直在欺负他媳妇?
沈长赫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急的手心都冒汗。
沈夫人一甩衣袖,掉头就往府中走去。
“哎,娘。”沈长赫立即去追,“孩儿只是问问,您怎么还生气了?”
沈夫人站定脚步,瞪他一眼,“还好你娘我不是个心思多的坏婆母,否则单就你这个只会打仗,不懂后宅的憨货,婆媳关系要是能好才怪呢。”
“……”沈长赫还是第一次被说成是憨货,“那您为何把雨柔禁足了?”
沈夫人呼吸都不畅了,“自己回去看吧。”
说完就当真不理他这个刚死里逃生回来的儿子,快步走了。
走出老远,一侧婆子低低的笑,沈夫人偏头睨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夫君说的没错,别的男人都指望不上,自己亲儿子也不成。”
沈夫人撇撇嘴,脚步一转朝沈文的书房走去。
谁都不抵她夫君对她好!!
沈长赫脚步匆忙的回到自己院子。
他离开时雨柔刚嫁过来不久,院中十分冷清,如今院中已经都换上了盆栽,各种各样的花朵争奇斗艳,开的很是鲜艳。
他站在院中怔了一下,被这股温馨的氛围包裹着。
“姑爷,姑爷回来了。”一个声音兴奋的叫了起来,像是箭一般射回了屋子里。
沈长赫目光直直盯着门口。
屋中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旋即一个身影猛然掀开珠帘,那张温婉的脸上,在瞧见他的那一幕,是欢喜和伤心交织的情绪。
“夫君。”她抽了抽鼻子,往外走出几步,却站着并没有动,而是啪嗒啪嗒掉着眼泪,朝沈长赫张开了手臂。
她圆润了不少,只是眼睛很红。
沈长赫阔步上前,将林雨柔用力揽入怀中,“这些日子,委屈夫人了。”
林雨柔不说话,只是抱着他呜呜咽咽的哭,更让沈长赫的心针扎一般的疼。
他抱着林雨柔的手臂收紧,面容紧紧绷着。
“姑爷。”林雨柔的丫头小步走上前提醒,“您小心些,仔细别伤了夫人。”
沈长赫微怔,缓缓将林雨柔放开,“弄疼你了?”
林雨柔红着脸摇了摇头,手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抚了抚,将突出的小腹给沈长赫看。
“你圆润了不少。”想来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他就说自己娘不该是那恶婆婆才对。
“……”林雨柔呆呆看着他,小丫鬟倒是发出了一声低笑。
“你这个傻子。”林雨柔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头依偎在他身上,声音很小很小的说,“我这是怀孕了。”
“什么?”沈长赫一脸茫然,像是真的没听清。
“姑爷,夫人这是怀孕了,已经快四个月了。”
小丫鬟话音落下,沈长赫怔愣了几息。
他垂头看着林雨柔隆起的腹部,手几次伸出去想要去抚,又无措的不敢落下。
林雨柔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打紧,他很乖的,他知道爹爹回来,一定也很开心。”
爹爹两个字像是触碰了沈长赫的哪一条神经,他站在院中,咧开嘴笑了起来。
很傻,很开心。
“大人,”小厮催促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皇上给的期限只有三日,咱们该出发了。”
林雨柔欢喜的笑刚刚展开就僵硬在了唇角,“你还要走?”
沈长赫抚摸着她的肚子,半蹲下身端详着,回答她的话,“就去两三日,安安在朗悦湖不愿意回来,皇上在宫中暴跳如雷,便只能我走一趟。”
林雨柔闻言松了口气,但想着刚见面就又要分离两三日,心里就有些舍不得。
“可以带我一起吗?”
沈长赫站起身,搂着她慢慢往屋中走去,“你身子重,路途颠簸不安全,我一定尽快回来,你在家中等我。”
林雨柔失望的垂下眼睑,抬手环抱住沈长赫的腰身。
她清楚的知晓安安对皇上意味着什么,所以懂事儿的没有再提。
小厮在院门口等着,两刻钟后,沈长赫才终于出来,“走吧,”
小厮看着沈长赫有几分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长赫顿住脚步看着他,眉头紧锁。
小厮垂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了几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口脂。”
沈长赫愣了一下,旋即面色不自在转过身掏出帕子将唇角用力擦了擦。
脑海中突然想起二人第一次亲密接触,被皇上调侃的情景,心里想着他和柔儿接吻的技术很欠佳,回头当好好练练才是。
——
朗悦湖附近有一座不大的观音庙,几乎没有人来,这些日子,里面敲打木鱼的声音却从不曾间断过。
岸上香炉里的香火也一直燃烧着,蒲团上,簪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虔诚的跪拜。
破败的寺庙门口,凌辰逸从一开始的抓耳挠腮,心急如焚,如今已经能十分淡定的坐在台阶上看着殿中的沈安安发呆了。
一只手突然在他眼前晃了晃,庆丰木然的声音响起,“凌世子,您不要这么看着我们皇子妃。”
回头让主子瞧见,还得了?
凌辰逸嘴角抽了抽,抬头瞪了庆丰一眼,“你要是没事干,就赶紧劝你家皇子妃快些跟我走,你家主子都快炸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子书信在庆丰眼前晃了晃,“看见了,全是催我们的。”
庆丰唇线拉直,干脆在凌辰逸身侧坐下,“皇子妃不愿意走,属下能有什么法子。”
“不是…一个观音像她都拜了八百遍了,有什么好拜的,不行让萧渊给她在宫里建一个更大的嘛。”他现在迫不及待,只想立即将人带回去交差。
可是不论他在沈安安面前怎么说,她都像是听不见一般,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一丁点的反应,让凌辰逸十分受挫。
二人托着腮,齐齐注视着寺庙中的沈安安。
好一会儿过去,庆丰突然皱眉,想要捂住凌辰逸的眼睛,被凌辰逸一巴掌拍掉,“放心,我没你主子那特殊癖好。”
喜欢神经病。
庆丰眉头一皱,闷闷的说,“皇子妃从来了朗悦湖后,记忆愈发不如从前,她许是…不记得了,才会如此。”
凌辰逸瞪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说,她连萧渊都不记得了?”
“属下不知。”
“那还等什么。”凌辰逸一掀衣袍站起身,“既然不记得了,那我们等多久都没用,干脆打晕了带走。”
“不成。”庆丰瞪大眼睛,“皇子妃还怀着身孕呢,回去主子不扒了我的皮,凌世子您也不能幸免。”
“那你说怎么办,她就这样一直跪着,身体就吃的消了?”
庆丰当然知晓对身体不好,可自己阻拦不住,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知不知道她在求什么?”凌辰逸问道。
“起初,是为主子求平安,如今属下也不知。”皇子妃只是一直重复着之前的一举一动。
“你说,”凌辰逸摸着下巴,“她有没有可能连自己要求什么都给忘了?”
庆丰沉默。
这个猜测,是有可能的,从一开始的祈求到如今的沉默,只重复先前的动作,也许,皇子妃是真的不记得了。
凌辰逸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世子,世子,”一个小厮欢喜的跑了过来,“好消息,沈家公子来了。”
凌辰逸面上的愁苦一扫而空,“沈长赫来了?他人呢?”
话音落下,便瞧见一抹高大得身影踩着极为匆忙的步子走进寺庙。
我的神啊。凌辰逸在心中叫了一声,立即迎了上去,“我所有神通都用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沈长赫微微颔首,心疼得眸光落在了殿中跪在蒲团上的女子身上。
进门之前,庆丰还是拦住沈长赫,将沈安安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沈长赫一颗心如刀绞一般,缓缓步住殿中,在沈安安旁边的蒲团上跪下,学着沈安安的动作,双手合十,磕头跪拜。
“愿家妹平安喜乐,无痛无灾。”
沈安安微微睁开眼,看向一旁的沈长赫,清凌的杏眸中划过一缕茫然。
沈长赫偏头看向她,“你求的什么?”
沈安安垂下眼睑,蹙着眉,好半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
她只知晓她求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那个人对她很重要,特别重要,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那种空洞,无处抓摸的感觉,让她深深的无措,惊怕。
“我知道。”沈长赫缓声说道,“我知道你求了什么。”
沈安安更加茫然的看着他。
“什么?”
沈长赫盘腿坐在蒲团上,心疼的看着她,“你在为你的夫君祈求,愿他可以荡平荆棘,让你们早日团聚。”
“我的夫君?”沈安安眨了眨眸子,“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