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开始发号施令呢。
萧渊淡淡抬眼睨了那老王爷一眼,很淡,淡的没什么温度,老王爷心里有些发寒,可还是大着胆子与他对视。
他虽不知晓其中都发生了什么,却是记得,皇兄并不中意老四。
宗族另一人拉了拉老王爷,“兄长说笑了,皇兄膝下既只剩老四,那自然是老四登基。”
老王爷眉头一蹙,甩掉那人的手,“本王是按祖宗规矩,实话实说而已,怎么,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没有玉玺和传位诏书,你们认?”
几位宗族王爷瞬间陷入沉默。
萧渊突然轻轻笑了笑,朝身后刘公公看了一眼,刘公公立即上前几步说道,“先皇昨日便已经将玉玺和传位诏书交给了太子,如今东西就在御书房。”
那老王爷立时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公公。
宗族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但都不敢作声。
萧渊笑容冷淡,“王叔,可还有别的疑问?需不需要刘公公把东西拿来,给您辨别辨别真假?”
老王爷嘴唇哆嗦了几下。
既是刘公公都开了口,那不论东西是怎么来的,一定是有的。
他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了。
“不敢,本王也是为我萧氏规制,既如此,臣自当跪奉新帝。”
萧渊收回视线,淡声道,“王叔重法制规矩是对的,既如此,那王叔便也遵循祖制,举家迁往藩地吧。”
成年皇子凡是封王的都不适宜留在京城,而宗族中这几位老王爷,也是先皇帝看在他们本分,又年迈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封地,比之京城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说话的这位王爷,萧渊记得,他的封地好像在贫瘠的西北。
萧渊这是在杀鸡儆猴!给宗族的人一个下马威,敲响警钟。
那老王爷脸色瞬间面如死灰,“太子…”
“王叔还有意见?”萧渊不轻不重的一个眼神,就阻断了那人接下来想说的话。
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出头鸟,是铁定逃不过的了。
萧渊雷厉风行的处罚确实有些重,可也正因此,那些大臣才更加兢兢业业,不敢有半丝敷衍和懈怠。
“既没有疑问,都下去吧。”
“是。”
官员哗啦啦的涌了出去,仿佛晚走一步就会被恶鬼抓住一般。
殿中,就剩下刘公公和闻音,萧渊才开口询问,“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
“……”闻音看了眼刘公公,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能说,人本来好好的,他睡了一觉,刘公公就把人给看死了吗?
刘公公低眉顺眼,不说话。
气氛有些凝滞得可怕,萧渊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个圈,还是闻音先开了口,“…老纳方才给皇上把了脉,是气血淤堵,急火攻心,导致的血液逆流,才会…”
简单来说,就是气死的,萧渊自然听懂了,他眯眼看着二人,“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人,怎么就气死了。
刘公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回殿下,是老奴的错,闻音大师让老奴守着皇上,本来人好好的睡着,可皇上突然就开始急躁起来,似乎是做了噩梦,还说什么,五皇子不是他的儿子,都是假的,柔儿骗他。”
“老奴只以为皇上是做噩梦,就没当回事儿,哪知晓皇上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老奴急忙去找闻音大师,回来时,人就已经不在了。”
这番说辞,他方才就和闻音说过了。
“阿弥陀佛。”闻音双手合十,叹了口气,“皇上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有郁结,才会…噩梦缠身,以至情绪激动。”
因为一个梦,把自己气死了?
萧渊发出一声哼笑,说不出什么意味。
他抬头看着房梁,好半晌没动。
他心中,对那个女子可当真是情谊深厚啊!!
闻音和刘公公尽量放轻呼吸,降低存在感。
好半晌,萧渊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皇上,是中刀失血过多,没有挺过去,才会薨逝。”
“是。”二人立即应下。
堂堂帝王,被一个梦气死了,传出去确实贻笑大方。
“停灵期间,有劳闻音大师替父皇诵经超度。”
闻音也答应下来。
皇宫中有萧渊坐镇,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礼部操办完皇帝丧仪,由萧渊亲自主持停灵入葬,便紧接着开始操办萧渊登基。
绣坊将新皇的龙袍准备好,送去御书房。
朝务堆积太多,萧渊便干脆住在了宫里,御书房中的奏折堆成了小山,他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心中还牵挂着一件事。
“太子殿下,绣坊把龙袍送来了,老奴服侍您试试,合不合身。”
萧渊放下笔,抬头,看着由几个太监抬着的龙袍,眉头微微皱起。
他不说话,绣坊的人便以为太子对这件龙袍不满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
刘公公算是其中胆子最大的那个了,“殿下可是不满意?”
“皇后的册封燕居冠服准备好了吗?”
一听是问这个,刘公公看向了地上的掌事女官,“殿下问你话呢。”
“回殿下,皇后的要九龙九凤冠,短时间内赶制不急,怕是要再等等。”
刘公公笑着对萧渊道,“殿下的登基大礼在明日,册封皇后也要在您登基之后,等娘娘回来,冠服应该就做的差不多了。”
“嗯,”萧渊眉眼有几分阴郁,摆手让那掌事女官退了下去。
他本是算着等安安回来,刚好可以行登基大礼的,可凌辰逸送回消息,安安想要再等几日再归。
他这几日心情都有些暴躁,无奈朝政离不开人,他不能亲自去朗悦湖将她接回来。
他今日已经连写三封书信,都石沉大海,没有音讯,而礼部早就定好,昭告天下的登基大典,也不容更改。
“殿下,您要不要试试?”
“不试,抬出去。”萧渊不耐的道,刘公公立即一挥手,带着人退了出去。
刘公公心里也在盼望沈安安赶快回来,否则殿下只怕会更难伺候了。
萧渊处理了半夜的奏折,鸡鸣时分,就又起了身。
百官早就候在了奉天殿中,由礼部尚书引领,祭告天地,告太庙,受玺授,百官朝贺,每一项时间都很长,那些年纪稍微大的官员,不断跪起,跪起,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萧渊全程沉着脸,哪有半分继承大统的喜色,那些大臣就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半点差错。
一直到下午,流程才总算是走完,然后就是大赦天下,赏赐功臣。
等一切结束,刘公公侍奉新皇回到御书房时,萧渊就发了火。
“凌辰逸还没有消息吗?”
“有了有了,”刘公公连忙将书案上的书信递上去。
谁知萧渊看后,怒火不减反增,还夹杂着浅浅的不安。
安安不愿意回来,为什么?
“更衣。”他大踏步往屏风后走去。
刘公公当然猜到了他想做什么,立即就白了脸,“万万不可啊,皇上,您今日刚登基,怎么能离宫呢。”
萧渊一记冷眼扫过去,刘公公立即不敢再作声,却也急的一脑门汗。
正在这时,有人禀报,御林军统领求见。
刘公公像是见着了救星一般,“皇上,小沈大人来了。”
如今沈家父子都在朝为官,他们基本都是如此称呼来辨别的。
“让他进来。”萧渊更衣出来,沈长赫已经站在了书房中。
他看见萧渊愣了一下,“皇上这是要出宫?”
“嗯。”萧渊很着急,“什么事儿?”
沈长赫把一个册子递上去,“这是御林军曾参与叛乱的名册和处决,皇上过目。”
刘公公立即上前接过来,交由萧渊, 他只是随意翻看几眼,就放在了龙案上,“你看着办就是。”
“……”看他如此急匆匆的模样,沈长赫忍不住问道,“皇上是要去哪?”
“朗悦湖。”
闻言他立即跟了上去,“皇上,您刚登基,难保不会有人虎视眈眈,朝局尚且不稳,您离宫不安全。”
萧渊怎么会听的进去,安安不肯回来,他脑海中都是这一句,迫不及待想要奔赴过去。
“皇上。”沈长赫竟是大着胆子拦住了萧渊的去路。
放眼朝堂,估计也只有沈长赫,李怀言和凌辰逸有这胆子而不被责罚的殊荣了。
“是因为安安吗?”他知晓妹妹在朗悦湖,可这个时候,萧渊确实不该离宫。
“她不肯回来,我要亲自去接她。”
“臣去,”沈长赫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将人带回来。”
刘公公立即在一旁相劝,“是啊皇上,小沈大人是娘娘的兄长,一定可以把娘娘带回来的。”
萧渊心中的暴躁无处发泄。
“好,三日,若是你不能把她带回来,朕就亲自去。”
沈长赫应下,立即离宫去了。
这些日子他忙叛党,忙接手御林军,都还不曾回过沈府,就又要离开几日了。
他心里放心不下妻子,便快马加鞭先回了趟沈府。
沈府管家老远瞧见沈长赫,立即激动的吩咐小厮回去禀报,沈长赫一下马就将缰绳扔给了管家,大踏步往府中走去。
刚行至垂花拱门,沈夫人着急忙慌的身影远远而来。
“娘。”沈长赫拱手行了个礼。
“哎,”沈夫人泪如雨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上下打量着沈长赫,眼睛微微泛着红,天知道得知外界那些流言时,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