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象州。
肖不平一脸不在乎,而钟婵却听得心跳加快!
「潜龙尊者」?传说中天下武人至尊,超越凡和圣的神!
肖不平的师父到底何许人也?
钟婵尽力平缓语气,问道:“你师父认识「潜龙尊者」?”
“不就是因为他,我们才来了象州。”肖不平依旧毫不在乎。
“潜、潜龙尊者在象州?”
“对,就住在裂谷上。”
“裂谷……祭坛那里?”
肖不平点点头,他不明白钟婵为何突然紧张起来,比在地下「神雀」时更紧张。
钟婵越问越心惊,如果肖不平所言非虚,那么住在裂谷的杨叔、教授骆向云武功的杨叔、骆韦佳死前出现在他家里的杨叔,竟然是「潜龙尊者」杨证天!
“你师父知道「潜龙尊者」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不过,师父追寻「潜龙尊者」很多年了,我想他自有他的办法。”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肖不平挠了挠头,道:“师父常说我胸无大志,这等事怎么会告诉我。”
“那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为何要追寻「潜龙尊者」?”
肖不平摇摇头,反问道:“女侠为什么也对「潜龙尊者」这么有兴趣?”
“天下武人,有谁不想知道「潜龙尊者」的秘密?”
“我不想!世上这么多有趣的事,何必与众人执着于一事。”
虽然还不知道「潜龙尊者」的下落,但肖不平的话令钟婵想通了很多事。突然间千头万绪,不能自乱阵脚,必须先解决最紧要的事,也就是天理教的事。
昨夜大闹天理教之后,留给钟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钟婵辞过肖不平,匆匆赶回韦家庄,远远望见村口多了个茶水铺,两人煎茶,还有两人喝茶。
钟婵知道,四人其实是在监看进出村子的人。她绕了大半个村子,避开所有人掠进村子,却发现韦青筱的房舍四周都有人监看。
钟婵并不想伤了这些农人,只得耐心等待,等有人走神的间隙,极快地掠进院里,朝正在院里修炼的韦青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进屋。
钟婵将昨夜天理教的事大致讲了一遍,韦青筱听过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虽然已察觉到「骆炳汉」与骆襄之间的不寻常,但她难以想象骆炳添是如何忍受骨肉相见不能相认的痛苦,假扮「骆炳汉」这么多年。
两人小声商议了一阵,又都陷入了沉默,谁也说不清该如何应对天理教对象州百姓的蛊惑。
天黑后,钟婵取回笥箧,悄然离开了韦家庄,又潜进了覃章家里。自昨夜开始,覃章就寝食难安,今日更是整天心神难宁,急盼着钟婵。
覃章见到钟婵,略舒了口气,还是将她请进卧房,也不点灯,站在窗扇旁,小声问起昨夜的事。
钟婵与覃章夫妇都参与过天理教的祭祀,三人所讲大致相同,钟婵确信那个可疑的红袍人就是骆炳汉。
覃章沉声道:“天理教已传令下来,将祭祀之乱归咎于妖女作乱,指认你就是妖女,要将你逐出象州。现在象州百姓正四处找你,恐怕你已经很难再留在象州。”
钟婵似乎并未听见,“覃少府,天理教还有多少人知道骆炳汉的事?”
覃章见她还在想天理教,没有听懂自己的话,随口急道:“没有了!”
“当真?”
“钟娘子,不要再管天理教的事,赶紧离开阳寿、离开象州吧!再不走我想不到还有谁会知道。”覃章看起来有些急火。
其实,钟婵怎会听不出覃章的言外之意,覃章娘子的眼神早已告诉她,她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恩人」,而是「祸根」。钟婵转头看着覃章娘子:“我最后问一件事,是谁给你「种鬼」?”
覃章也望向娘子,覃章娘子道:“我也不知道,那人穿着护教的红袍,但面具好像有些不一样,但我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果然是那个可疑的红袍人,也就是骆炳汉,看来天理教中懂得「种鬼」邪术的人并不多,很可能就骆炳汉一人。
“我可以一走了之,你们有何打算?”钟婵问道。
“钟娘子不必担心,我们明日就离开象州,请你也尽快离开吧。”覃章的话近乎哀求。钟婵知道,覃章是请自己尽快离开他的家,因为屋外到处搜寻的火把已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钟婵本也不愿连累他人,悄然离开了覃家。
钟婵真想不到,天理教主的一句话,竟然令大半个阳寿县的百姓不顾宵禁,四处搜寻她。数不清的火把将阳寿县照得明如白昼,各街各巷、各店各铺,甚至就连雷山寺都有人搜查。韦青筱的房舍、傅霍寺的房车、骆襄的铁匠铺、丁叔的老房……凡钟婵去过的地方,更是有十数人严密把守。
情势比钟婵估想的更急迫,这些执火明仗、目露凶光的人不是绯云阁的逆贼,而是阳寿县的百姓。钟婵不想、也不会对寻常百姓动武,所以她只能像过街老鼠般到处躲藏。
一整夜,搜寻一刻也没停过,数百人轮流将阳寿县搜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也没有停下。钟婵不停地东躲西藏,不仅一夜未眠,甚至连坐下休息一会儿的间隙都没有,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她很难再撑一天。
眼下,她能想到的藏身之处只剩肖不平棺材铺里的地道,但躲能躲到几时?与其躲起来,还不如像覃章所说,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