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苏锦的是之前的那个女官,这段日子照顾久了,她才知道女医的名字叫秋露,先前在寺庙里,东宫里熬制药汤的时候就有些交集了。
这次派来伺候她更是劳心劳力,每日都精心检查着吃食,熬制着药膳,苏锦也把她当作自己人,一大早起来看到她红肿着眼,关心道,“秋露,你怎么了?”
女官见她看来,连忙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恭敬道,“娘娘,臣无碍。”
眼都肿的跟桃子似的了,苏锦没拆穿她的小心思,从匣子里把药膏取了出来,按着她的身子坐下,给她上药。
秋露惶恐莫及,惊慌着想要起身,“娘娘--”
“无妨在这椒房殿,不必拘那么多礼。”
秋露心里喘喘然,情绪复杂更多的是感动,在娘娘的手底下干活是最轻松的,娘娘对椒房殿的奴才也很大方,伺候娘娘这些月来赏赐的东西比她在医署一年赚的钱都多。
其实苏锦是听说了她家里的事,便对她多有优待,东陵璟给了她很多的金银首饰琳琅器物,她也用不着,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天天那么素,便经常给她东西。
“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秋露脸色一红,嗫喏着唇没有说话。
大魏对女子并不是很严苛,像她们这种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是可以学医的,毕竟,后宫都是妃嫔。
她自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及笄之后就进了医署,可父亲只是个六品的小官,在医署也没什么人脉,她经常受欺负,后来遇到了林清。
他是出自林家的世家公子,经常帮她,原本承诺会娶她为妻,可谁知后面与崔家的六小姐订了婚,便将她抛之了脑后。
她也没打算纠缠,可林清现在不知为何得了重病,想跟那崔家小姐成亲前,让她嫁进去当小妾冲冲喜。
她自然是不愿意做妾的,家中虽然清贫,母亲也不要她进大户人家做妾,可林家却砸了他们外面的铺子。
父亲是外地考生考进翰林府的,自辞官之后就身体不如前了,一直在喝药。
母亲是一个妇道人家,家中没了经济来源,还被林家砸了铺子,现在连药都快喝不起了。
平日里医署的师傅会给她接济药材,娘娘赏赐的东西她全都变卖去买了药维持家计,原本还能撑着。
可昨日林家的人突然上门提亲,母亲不肯,他们便砸了家里,还给父亲打的重伤。
以前父亲在朝中的同僚都躲的远远的,生怕惹上林家和崔家。
她求路无门,哭了一夜,想着就这样嫁进去做妾算了,冲喜便冲喜吧。
“好了,把这碗药膳喝了吧,看你体弱的很。”
苏锦每日里都有医官伺候着膳食,本身也懂医,能看出她身体的毛病。
秋露连忙道谢,将药碗接了过来喝了。
椒房殿平日里还是很热闹的,在边关的苏妃卿经常给苏锦写信,说一些边关的奇闻要事。
苏锦羡慕的不得了,可肚子里怀着孩子,哪里也去不得,而且自从崔宁颜给她说了那个蛊之后,她整日里就研究那些蛊虫方面的玩意。
东陵璟对她看的没那么严了,她感觉到椒房殿侍卫的松懈后,便打算出宫一趟。
“娘娘,坐马车还是坐轿?”
苏锦的肚子比常人的要大些,一出门就许多的嬷嬷侍从跟着,她不想让人看着,便只让绿芜和冬青跟着了。
“马车吧。”一顿,朝着身后的太监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回娘娘的话,奴才也不知道陛下何时会回来,陛下的行程都是保密的。”
苏锦皱了皱眉,如果是去了军营,应该不会很早回来的。
几人坐着马车出了宫,一路往崔家的方向去,谁知道崔宁颜不在府里,说是去灵台寺了。
苏锦不想无功而返,便又去了灵台寺。
灵台寺庄严不凡,来上香的人也很多,她坐了一路的车了,身子沉,受不住。
进了寺院后,绿芜拦住了院子里的小沙弥,“有没有厢房可以歇息?”
小沙弥带着她们往禅房的方向去,苏锦向他打听着崔宁颜在哪儿,绕过后院的菩提树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苏贵妃。”
她一顿,回头,看到了菩提树下站着的男人,“楚将军?”
没错,站在那儿的正是楚南离。
楚南离也没想到在这儿可以碰见她,其实两人以前也是认识的,只是没什么交集。
苏锦想到这些日子梦里梦到的一些场景,走了过去,“楚将军从西北回来了?”
西北?!楚南离看着她的脸,听着她口里的话,想到之前在闽西关冰室里见到的尸体,心绪复杂万千。
“怎么了?”
他一怔,忙回神,低垂下头行礼,他是想起堂兄给他发回来的信,看到了她,便冒着胆子拦住了她。
南家军大部分都已经战死沙场,边关现在到处都是战争,他突然被陛下召了回来,怕是要赶赴北疆战场了。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替堂兄跑这一趟。
“不必多礼,起来吧。”
宫妃是不允许与外臣相见的,苏锦原本是没打算跟他说几句话的,只想问问楚青越的近况。
可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么多。
“伪造尸体,假死逃生?!”
楚南离看她难掩震惊,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想大胆的将事情全都托盘而出。
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身后射来,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廊下站着的男人,四周遍布铁甲森森的鹰卫。
“陛---陛下?”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苏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了眼神阴狠的男人,心跳莫名加快了下。
“陛下怎么在这里?”
东陵璟扫了眼两人,不紧不慢的下了台阶走过去,“早就听闻爱卿与贵妃青梅竹马,在景州一同长大,这是朕棒打鸳鸯了?”
什么话?!苏锦想拍他一巴掌,两人是在景州就认识了,可根本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胡说八道什么呢。
东陵璟没有理她的眼神,想到刚刚听到楚南离嘴里的话,腔子里的那股火怎么都灭不下去。
都跟着他回宫了,脑子里连记忆都没有了,还记得楚青越那个废物。
还有楚南离这个蠢货,竟然敢在她的面前提起姓楚的,想从他手里抢人,当他这个皇帝是摆着看的吗?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楚南离后背已经被汗全部浸湿了,跪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苏锦也察觉到了男人周遭气息的不对劲,顿了下,靠过去拉住男人的手,语气轻柔的问道,“陛下也来灵台寺了,和臣妾好有缘啊。”
东陵璟侧目,看向靠到了他怀里的女人,嘴唇张合着说着一些违心的话,真是该罚。
他的手忍不住的覆到了她的唇上,狠狠一摁。
这么甜的朱唇,只有他尝过,楚青越那个丧家之犬,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