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舔舐着他脸上的泪,“别哭了,孩子,别将祖母吵醒了。”
她抱着孩子一步三喘,走的缓慢。
“花儿啊!花!”一道苍老悲苦的声音响起。
叫花儿的姑娘尽量加快了脚步。抬手敲响隔壁房门。
“花儿!不可以!我老了,该死,孩子还那么小,不可以啊!”
脸颊凹陷、满脸如枯树皮的老人家一手拄拐杖,一手扶门框,大喊着。
孟安黎看的心里难受,这便是兄长讲的饥荒吧。
家里没有粮食,便将孩子送人,以此来换取些许粮食。
邻居的门被打开,一个同样瘦削如骷髅的女子开门,她怀中也抱了一个婴孩。
孩子看起来还没一岁。
花儿将手里的孩子递过去,“多谢刘嫂子肯换,你家是个女儿,再长大些送去城里,能赚取更多的钱。”
刘嫂子面容悲苦,脸上因瘦而生成的沟壑几乎挤成一堆。
“那也得她能活到那时候。”
她脸贴着那睡着的女婴,缓缓流下一滴血泪。
而后,猛地伸手,将孩子递给花儿。
花也哭着将孩子递向刘嫂。
“不可以啊!”花儿婆婆哭着,“我死不足惜,万万不可易子而食啊。”
易子而食?
孟安黎骇然。
是她方才想的简单了。
也是,闹饥荒时,同样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是邻居,怎么可能一个吃不饱,一个有粮换孩子?
他们实在没办法,舍不得吃自己的孩子,便相互换着吃。
怎么会这样?
朝廷呢?
官员呢?
神仙呢?
“要死也是我这老太婆死!”花儿婆婆要撞门框。
花儿着急的往回跑。
可她本就饿的骨软筋麻,一着急,直接摔倒在地,却还牢牢护着怀里的孩子,双胳膊肘撑着地。
孟安黎拉住婆婆的胳膊,却好似直接抓住骨头。
婆婆动弹不得,惊骇回头,看到安黎这饱满莹润的脸,又是突然出现。
她连忙倒身下拜。
“您是神仙吧?神仙终于显灵了!还请神仙救救我们这些穷苦的百姓啊!”
孟安黎将她扶起来,轻声道,“婆婆,先别喊。”
婆婆赶忙闭嘴。
花儿也惊讶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安黎,随即磕头跪拜。
孟安黎飞过去将她的孩子抱起来,将她扶起来,同样也似抓住了骨头。
一岁的孩子也轻的可怜。
孟安黎将孩子还给她,“孩子就先别换了,我来想办法。”
花儿连连点头,做哭的表情,却落不下一滴泪,双目通红的厉害。
刘嫂子也跪下拜,“还望神仙能救救我家。”
孟安黎过去将她扶起来,“救,都救,但我得先知道,如今是什么状况,这是怎么了?”
刘嫂子、花儿以及婆婆,一起进了花儿家。
孟安黎从小袋子里翻找出五颗火枣,给他们一人发一颗。
她们赶忙吃下,感受到这火枣的力量时,惊讶的相互对视。
而后又要跪安黎。
孟安黎拉住她们,“别跪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花儿先开口,“先是朝廷无道,有英雄们要起兵去攻打朝廷,英雄们征兵、征用粮饷,只留给我们到今年丰收时的存粮。”
刘嫂子接道,“他们算什么英雄?不给就要抢,男人们都被抓去当壮丁。
可他们也还算有点良心,留下粮食原本够撑到丰收的。
但是自开年,便再未下过一滴雨,原本只是干旱,粮食减产,倒也能撑过去,可粮食即将收成时,又遇蝗灾,粮食颗粒无收。”
花儿婆婆哭着,“我们去找了那些英雄,他们说跟朝廷打仗,已经没了粮饷,还想找我们再征点。
我们粮食吃完,只得啃食树皮、吃牲畜、如今实在没有吃的,只得......”
花儿哑着声,“只能易子而食。”
孟安黎心里难受的紧,“一直不下雨?蝗灾泛滥,可有去求过本地神明?”
刘嫂子叹气,“求过的啊,道士和尚也请了一波又一波,可就是不下雨,英雄们说是国君无道,所以天帝降下天罚。”
孟安黎不太理解,“这是什么道理?国君无道,那便罚国君,为何是百姓受苦?”
三人都一起看向她。
意思很明显,您是神仙,您还问我们?
孟安黎被臊的满脸通红,甚至不想承认自己是仙。
她轻咳了声,“等我出去便禀明天帝。”
说到这她猛然顿住,出去?
是了,她此时应当是在画中的。
方才这些活生生的人,让她差点以为这里便是此时的人间。
可此时的人间海晏河清,没有这样的景象。
孟明德是什么癖好?
为何要收藏这样的画像?
她想到兄长的话,解决这里的问题,方可出去。
孟安黎起身,“我先去看看灾情如何。”
刘嫂子道,“前些日子有难民逃难至此,说他们那里的情况,也是跟我们一样,有些力气大的女子,将他们打死.....分食了。”
花儿叹气,“我们村子也有逃难去的,不知此时如何了。”
“我先去看看”孟安黎消失,拿着隐身珠巡视,飞行几百里,全都是土地干涸,蝗虫满天飞的场景。
尸骨遍地。
孟安黎看的心痛,也意识到只解决几个人温饱不成,需要解决旱灾和蝗灾。
按道理来说,即使朝代更迭,也该有人管难民和灾情才是。
她顺着难民的流走的方向,往城池走。
距离城池还有几十里,路上流民渐渐多了,越走越多,几乎是摩肩擦踵。
孟安黎快速飞往城门口。
却见城门紧闭,城门楼上官兵威风凛凛,各个膀大腰圆,手里举着长枪,有难民爬上城楼,被一枪刺死,挑下城门楼。
一群饿极的难民一拥而上。
孟安黎看的汗毛倒竖,城门楼上的士兵们却哈哈大笑。
“一群蝼蚁,没有丝毫的人性,连人都吃。”
孟安黎怒极,飞身而起,将说这话的士兵一脚踹下城楼。
他很快也被分食。
他身边的士兵惊恐的看着安黎,将手中的长枪刺向她。
孟安黎挥手,那士兵连枪带人一同落入下方。
其他士兵见此,顿起防备姿态,“你是谁?”
“送你们见阎王的人。”孟安黎拂袖,这些士兵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她没敢去看下方的难民,转而往城中看。
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