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由姐姐打一剑,不躲不避也不做任何防备,事后若安然无恙,你就与弟弟结为道侣。共赴巫山。”
大妖兴致勃勃,双手负在身后,就几句话的功夫,它胸膛的伤口竟已愈合的七七八八。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问沅慨然应允,说着,她缓缓抖了抖长剑。
她下水是为激对方上岸,过程并不重要。而且这个赌注,不无不可。
长剑缓缓入鞘,传来沙沙摩擦声。
这一剑,她不再藏拙。
突然!一双秋红色瞳孔出现,百丈长的凌厉剑气,在海面上蓄势待发。
“嚓!”
随着陆问沅拔剑斩出,整个沧渊为之颤动。
与此同时,栖霞寺某处山峰。
杨培风“噗嗤”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接着,整个人便如失了三魂七魄,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周旭茫然无措地擦了擦满脸鲜血。
“杨培风!”
江不庭最先回过神,急忙俯身查看,伸手一探,竟已感受不到气息。她方寸大乱,一脚踢飞石桌,“这菜有毒!”
周旭仍端着碗筷,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刚与江不庭打完一架,苦口婆心“劝说”好对方暂时留下,一切顺利。好不容易开一次荤,还没吃两口,杨培风就吐血。
若真因自己执意留下对方,导致其身死,这因果,可就大了!
一想到杨培风所背负的,周旭就一阵恶寒。
“天老爷!”周旭直接一个滑跪上前,心惊肉跳道:“是剑伤!哪来的剑伤啊?”
杨培风大口吐出的脓血中,甚至还有一些内脏碎块。
“要死了要死了!”周旭摸了摸杨培风脉搏,面如死灰。
江不庭不由分说要将其背起,被周旭伸手拦住,急道:“你带他去哪儿?”
“书楼!”江不庭别无选择,这件事的诡异已经超出她的认知。
周旭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接着,他伸手快速掐算,看得江不庭厌恶至极。
人的命数你掐两下就明白了,别人还活个屁。
可是自然而然的,在她心里,也希望对方能说一两句好话。
周旭一看就有摆摊算命的天分,挤出一丝僵硬笑容道:“逢凶化吉,这小子死不了。”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你们再聊几句,他可就真死了。”
一个老和尚出现在两人身后。
“大师。”
江不庭、周旭两人同时喊了一声。
“抬他到大殿,方丈师叔算出他有此一劫,临时出关了。”
老和尚给两人指出明路,信与不信,他说了不算。成与不成,也看天意。
江不庭当机立断,将杨培风拦腰抱起,掠过老和尚,往目的地狂奔。
栖霞寺方丈,在扶风地界从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其深居简出,除了事关重大,几乎都不露面。
此人淡泊名利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来到栖霞寺这几天,张恒等人从未见过对方,甚至没听到任何人提起。
可就在刚刚,对方现身了。
大雄宝殿中,一位行将就木的灰衣老和尚枯坐在蒲团上,背对众人。
他一只手做礼佛状,一只手不停转动念珠,低声念道:“这孩子母亲下葬之地不详。杨老太爷并不擅长此类事,等老衲出关后,为时已晚。这一劫挺过去,也算消掉一桩因果。”
江不庭根本擦不完他的鲜血,一只手帕满是猩红,她神色焦急道:“大师。”
“阿弥陀佛。放他到七盏长明灯中。你和回龙观那小子,今夜千万守住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半步,更不准开口。”
“晚辈谨记。”
江不庭按照对方的叮嘱行动。
“咚!咚!咚!”
方丈大师敲动木鱼的响声,在大殿内不停回荡。
终于,在凌晨寅时,木气大盛。
“咚咚”敲门声,突然而至。
江不庭下意识抬头,只看了一眼,当即捂住嘴巴,险些失声。
古老的梵唱及时从方丈嘴里吐出。
一个近乎透明的杨培风,在大殿内踱步,目光呆滞。过了片刻,他望向江不庭,叹了口气后,缓缓走向长明灯,与地上那具身体合而为一。
此后,随着时间推移,一个又一个“杨培风”走了回来……
东方吐白,金灿灿的朝霞透入大殿。
终于,杨培风睁开一只眼睛,尽管只是稍微动弹,身体就疼痛不已,但这种“有”的感受,弥足珍贵。
“阿弥陀佛,执念深重啊,幸与不幸,留待将来再说吧。你道术有成,比老衲预期的好太多。”
方丈大师猛地敲了一下木鱼,传出“咚”的一声脆响。
一道金光从杨培风身体穿过,明显感受到,伤势好转几分。
杨培风嘴唇蠕动,含糊不清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他还不知道已经过了好多个时辰。
方丈大师低声解释道:“沧渊大妖的本命神通,它受到的一切伤势,都有一半作用到你身上。无论相隔多远。若非陆施主最后时刻有所察觉,卸掉大部分剑意,你就不止被轰散魂魄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湮灭。”
杨培风狠狠咬牙,“陆景,王,王八羔子!”
方丈大师道:“是陆问沅。”
杨培风一怔,沉默片刻后,喃喃道:“难怪,若是陆景,只怕他更兴奋了。”
方丈大师不予置否。
“我姐她,没事吧?”杨培风问。
方丈大师道:“有惊无险。”
杨培风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不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先担心自己吧!”
杨培风惭愧道:“说好陪你去瓦山,差点食言,抱歉。”
“你食言的还少了?”江不庭轻哼一声,嫌弃道:“说好给我一本剑经,结果与陆氏闹掰后,人都不搭理你了。”
最可气的事,那卷剑经,还是守阁人珍藏的,结果便宜了外人!
而陆探花,也就顺理成章装死。
“经文有的,老衲有一本《无相真经》,与三位颇有缘分,但只能传给一人。”
方丈大师起身,小心翼翼挪开蒲团,将一块地砖掀开后,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
“给谁?”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