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耀明白,可是夫子你这身子……”
王耀眼里有些不忍,看着已经略显干瘦的李夫子,心中不免有些痛苦起来。
还记得当年在私塾启蒙的时候,李夫子是那般神采奕奕,醇厚温和,可现在却如同风中飘摇的灯火一般,虚弱无力。
同王平相比,王耀在李夫子身边启蒙的时间,要更久一些,虽然没参加乡试,可王耀能中秀才功名,在这十里八乡那也是极为有名的。
不少人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李夫子门下启蒙,可李夫子只是守在王家庄,给这村里极其附近的孩子启蒙。
这些年来,李夫子为了私塾费尽了心血,也为了那些孩子,奋不顾身,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这是王家庄欠李夫子的,王耀想到这,心里就堵的慌,看着李夫子的神色,哀叹一声又红了眼眶。
一旁,师娘吴氏抹着泪转过头去,有些不忍再看眼前这一幕。
李夫子倒是极为豁达的笑了笑,笑着抹去王耀脸上泪痕,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左右可能活不到明年春闱结束的时候了,虽有些许遗憾,可这一生他已经知足了。
屋外的飘落的秋叶,静谧又无声,可落在地里,成了泥窝了肥,明年这桃李树,便会长的更加高大,枝繁叶茂。
李夫子满足一笑,想起家中几个月大的小孙儿,不禁对着王耀,开口问道:
“耀儿,可曾见了苗儿那孩子?”
“见了,见了.....”
王耀含泪点头道。
“呵呵,见了就好啊,见了就好,夫子这一生不过一个童生功名罢了,等日后,这苗儿科举,若是与你们一样,中个秀才,夫子就无憾九泉了。”
“会的,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夫子目光慈祥,王耀沉着头,任由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掉落在地,他已然知道夫子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了。
屋里,吴氏满眼血丝,侧着头悄悄抹着眼泪。
李家后院某处屋子里,一架崭新的婴儿床,正吱呀吱呀晃个不停,一个小脸圆嘟嘟的小婴儿,正睁着眼睛,笑呵呵的招手试图抓着眼前女人的鼻子。
妇人心疼的看着自己孩子,小心拨弄了一下襁褓,眼眶发红低声呢喃道:
“小苗儿,以后要努力科举,光宗耀祖哦……”
“咿呀咿呀……”
小苗儿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应眼前妇人。
王家庄晒谷场旁边的私塾里,一阵阵稚子读书声响起,李进微微点头,不多时望屋外看了一眼,满目哀伤。
……
庆州城。
王平终于是等到王耀返回了,询问过后得知李夫子身子依旧,这才算是稍稍放下心。
李夫子对他有启蒙之恩,又将他介绍给老师柳夫子,若不是李夫子,他或许就没有机会连中四元,更别说参加春闱了。
既然王耀说李夫子没事,又拿出了李夫子的亲笔信,王平也就没了顾虑。
看着王耀急匆匆的返回州学,王平也只当是王耀补齐课业,毕竟这州学在几日前就开学了,王耀算是迟到了几天。
离开州学,王平便写信去了长安,剧院去长安开设分院的人选已经定下了,是由芷若姑娘亲自领队。
孙老年纪大了,也就不去赶路了,毕竟庆州离长安还是有些路程,一路颠簸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确实不怎么友好。
眼下中秋刚过,待牛叔回信一到,他们就可以着手赶赴长安了,估摸着差不多过年的时候,剧院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春闱的时间定在二月,距现在也就剩下五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为了提前到长安,王平也得早做打算。
……
长安。
牛府。
八月的气温虽然已经不是很热,但牛达披着一身盔甲,在军营之中训练士兵,曝晒一天回来,早已是大汗淋漓。
坐在椅子上,刚往嘴里灌了口凉茶,便见牛虎从外走了进来,同样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抱着身旁的凉茶喝了起来。
牛虎任军中校尉,每日的操练也必不可少,父子俩神态如出一辙,牛达瞥了眼儿子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喝着茶。
这时,家中管家进来,朝着两人拱了拱手,牛虎撑着站起身子还了一礼,又斜靠在椅子上继续灌起凉茶。
“何事?”
牛达看了管家一眼,点了点头,疑惑问道。
“家主,这是王平公子从庆州府来的信,刚到不久,还请家主过目。”
“王平?前一阵朝堂上刚因为这小子吵过一架,这小子不去忙着准备春闱,给俺写啥信?”
牛达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接过书信,打开看了起来。
身旁,一手拿着凉茶壶,一手搭在椅子上呈葛优躺的牛虎,闻言转头看了牛达手中的书信一眼,站起身靠了过去。
“开剧院?”
片刻后,牛达嘴角抽了抽,将书信塞到使劲伸着脖子看的牛虎怀里。
好家伙,科举改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陛下让大理寺和御史台出手,京中怕是还会议论许久。
这小子倒是一点不忧心,还有闲心整什么剧院,胆子倒是不小。
牛虎赶忙看完,挠了挠头,看向牛达莫名的神情,开口问道:
“爹,那这事咱们管还是不管?”
“管,当然管。”
“当年你爹我都认那小子当侄儿了,这小子有事我又岂能不管?”
“再者说,这小子是个有本事又心善的,左右不过给他寻块好地方,又不是干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又有何不能管的。”
“至于长安城中那些议论,都是狗屁,王平这小子做的有错吗?一个个不学实干,只知道做文章,有屁用。”
牛虎骂骂咧咧,完全没将这事往心里搁,一块地皮而已,没啥大不了的,至于其他的事,有柳夫子提点,那小子应该懂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