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阿迢怎么样了。”云子猗抚摸着怀里的猫油光水滑的毛发,不自觉感叹了一句。
“师尊怎么日日念叨那家伙。”余摛锦一听云子猗提到郁迢就郁闷,偏偏郁迢不在,他又舍不得跟师尊置气,只能不痛不痒地抱怨几句。
云子猗哑然失笑,抬起猫咪的一只前爪,在余摛锦微微鼓起的脸颊上按了按:“他都走了一个多月,我担心嘛,若换作是你,我也一样担心。”
“那师尊更担心我还是他?”余摛锦不依不饶。
“非要这么说,还是更担心你一些。”云子猗低下头摸了摸怀中小猫的下巴,莞尔道。
“真的?”余摛锦没想到云子猗会这么说,双眸蓦地亮了起来。
云子猗把猫抱起来,遮住不自觉翘起的唇角,却掩不住语气中的笑意:“毕竟你的修为不及阿迢,若是你独自去冒险,我自然更担心些。”
“主人这嘴是越发坏了。”应峙自然乐得看余摛锦吃瘪,忍不住笑起来,幸灾乐祸道。
“……”余摛锦的笑意却是瞬间垮了下来,“师尊可是嫌弃我了?”
“玩笑而已。”云子猗笑笑,“你们都是我亲自挑的徒弟,若是真有什么不好,也该是我这个做师父的错处,我又如何会嫌弃你们?”
虽然心知肚明自己在师尊心里多少有点地位,但亲耳听到云子猗这么说,余摛锦心头还是一片熨帖舒坦。
云子猗如神明般掌控了他的喜怒与爱欲,哪怕只是一句无心的爱语,一个独属于他的,浅淡的笑容,都足以令他心神激荡。
余摛锦没忍住,又凑上去与云子猗亲亲抱抱:“师尊别总这样想嘛,师尊已经是天下间最好的师尊了。”
“又撒娇。”云子猗无奈地笑笑,倒没推拒他的亲密举动。
应峙却看不得这些,直接站起身,拎着余摛锦后脖颈处的衣领,把人扯开了:“没事就动手动脚的,你多大了?”
“我对师尊动手动脚怎么了。”余摛锦虽然这样说着,动作间却没什么挣扎之意,只牵着云子猗的衣袖晃了晃,“师尊你看他,又欺负我。”
“喂,你这家伙!”应峙哪想到他竟然还告上状了,气得恨不得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扔出去,可又不敢当着云子猗的面这样欺负他徒弟,最终也只能愤愤松了手,忍气吞声。
云子猗只是笑笑,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闹腾,也没有出声制止的意思。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也知道他们都有分寸,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本就不需要他从中调停。
“主人还笑。”应峙瘪着嘴,挨着云子猗坐下。
“那我该怎么样,哭着说你们别吵了吗?”云子猗说着这话,眉目间的笑意反倒越发浓郁了。
“果真呢,师尊这嘴就是越发坏了。”余摛锦闻言都不禁说道,“若是换做从前,师尊哪里会说这样的话。”
云子猗听二人都这样说,也微微有些恍惚。
他从前……是什么样的呢?
他自己似乎都有些记不清了。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个不同的世界,遇到了这么多不尽相同,却又都让他印象深刻的人,他也多少有了些改变吧。
淡漠出尘的仙君终于也在数不尽的爱意包围中,染上了几分真切的人间烟火气,添了许多喜怒哀乐,就连性子都比从前活泛了一分。
“是吗?”云子猗沉默良久,才轻轻笑了声,说道。
“嗯……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
郁迢终于千里迢迢从极北荒漠赶回来时,已经又过了近两月的时光。
“师尊!”郁迢兴冲冲回到魔宫,看到自家师尊的瞬间,一双眸子就亮了起来,飞快扑入云子猗怀中,“这么久没见,好想师尊,师尊可想念我了吗?”
他这一路上虽没怎么受伤,可极北荒漠苦寒,回来时人却也憔悴消瘦了不少,偏偏神色间只有纯粹的欢喜意味,说出口的话也没有一句在诉苦,反倒句句都在撒娇。
“自然是想你的。”云子猗也回抱住郁迢,看着他显而易见憔悴了不少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些日子是去做什么了?”
郁迢走之前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说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让他不必担心。
“那个能为师尊治愈寒毒的方子缺了一味药材,徒儿这些日是为师尊寻药去了。”郁迢已经寻药回来,也不必怕云子猗再阻拦于他,终于可以放心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是说……”云子猗稍稍一回想,便明白了他话中所指,“莫非是那个要用你心头血的方子?”
“师尊不必担心,一点心头血而已,以徒儿如今的修为,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郁迢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忙解释道,“我也已经找到了取血的法子,不会受多少伤,想来对师尊的身子也没什么影响。”
“那也不可。”云子猗却依旧一口回绝,“以心头血入药这种事岂能儿戏?何况……”
郁迢却忽地堵上了他的唇。
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后,郁迢的双臂紧紧环上云子猗的腰身,轻声道:“师尊为徒儿做了这么多,难道都不允许徒儿报偿些许吗,那可太不公平了。”
“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们既然唤我一声师尊,我护着你们本就是理所应当。”云子猗抚了抚郁迢的发丝,温声道,“何况我当时本就没能护住你。”
对于当年迫不得已之下,将入魔的郁迢赶出栖云峰的事,云子猗心中总是有愧的。
“既然如此,徒儿为师尊做什么不也都是理所应当的吗?”郁迢却摇摇头,一句话便将云子猗堵得哑口无言。
“阿迢……”云子猗沉默良久,一时半刻间实在想不到什么有说服力的话来,只能缓缓叹了口气。
“我敢这样做,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师尊放心就是。”郁迢又一次保证道,“当年的事师尊也不必介怀,徒儿明白,师尊已经是尽全力护着我了。”
他同样明白,云子猗眼中永远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甚至不只有他的徒弟和天元宗。
他的师尊是仙君,自是将天下苍生都装在了心里。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波折,郁迢也早就不去求那个“唯一”的位置。
只要能在云子猗心目中占据一亩三分地,他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