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三十七年季夏
艳阳如火,照耀着大乾帝都玉京城。
三千铁骑,身披重甲,马蹄声如雷鸣般轰响,簇拥着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这马车以金银珠宝镶嵌,六匹骏马牵拉,宛如移动的宫殿,彰显着主人无上的尊贵与权势,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好奇。
“魏王曹鲲即将抵达玉京!”
这一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在玉京城内外传开,引发热议如潮。
酒楼客栈,人满为患,各路英雄豪杰、世家贵公子、江湖武人、达官权贵,纷纷涌向城中主道,只为一睹这位西北霸主的真容。
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们满心好奇,江湖武人激动兴奋,他们渴望见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而达官权贵们则鄙夷痛恨,他们视曹鲲为眼中钉,肉中刺。
更有传闻,几百名文士准备拦截曹鲲,冒死怒斥其拥兵自重、妄动干戈、大逆不道,致使生灵涂炭,结果被曹军铁骑踏为肉泥。
玉京城的城门内外,闲杂人等被城门校尉派兵驱赶肃清,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
当曹军铁骑轰隆隆地驶近,大地为之颤动,城门及城墙上的众人,看到那一杆威严霸气的“曹”字王旗,喧嚣的玉京顿时变得死寂无声。
一千名披甲的铁骑浩浩荡荡穿过城门,除了马蹄声,再无任何声响,仿佛连空气都被这沉重的气势所凝固。
玉京主街道两侧,早已占好位置的围观者,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随这支虎狼之师。
“这就是曹鲲的骑兵!
“竟然都是先天之境的武夫!”
“虎狼之师,名副其实!”
仅仅是开路的一千铁骑,就让众人目瞪口呆。
先天之境的武夫,在江湖上已经可以被称为高手,然而此刻,却一次性出现了上千名先天境的骑兵!
紧接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在黑甲铁骑的簇拥下缓缓出现。
这辆马车两侧的铁骑护卫,赫然是宗师之境的高手,而马车后面的两千铁骑,也全部是清一色的先天境强者。
这样的阵容,即便是早有准备的大乾禁军,也不由得精神紧绷,如临大敌。
这样一支铁骑强军,若是作乱,恐怕整个玉京都要被打得天翻地覆。
然而,当队伍渐行渐远,众人才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如释重负,随后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大丈夫当如是!”
“魏王真乃当世雄杰!”
“难怪魏王能平定西北,保卫万民,如此虎狼之师,何愁不能百战百胜。”
这次入城,堪比阅兵,让许多对曹鲲心存厌恶的人,也不由得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改变。
百闻不如一见,魏王大势已成,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这个时候去惹怒曹鲲,实属愚蠢至极。
队伍行至皇城大门,汤辉带着数十名金甲禁军例行阻拦。
这扇皇城大门,气势恢宏,巨檐重脊,左右各有白玉龙巍然矗立,门北左右廊房连绵不绝,连檐通脊,拱卫着未央宫。
汤辉走向马车,高声道:“魏王殿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曹鲲走出马车,笑容满面:“汤将军,多年不见,你可是越发的雄壮了。”
汤辉恭敬道:“魏王,遵照大乾律法,还请下车步行入宫。”
曹鲲欣然应允,走下马车。
车驾和麾下铁骑自然不能进入皇宫,但依旧停在皇宫门外,巍峨不动,气势逼人。
汤辉对此颇为无奈,只得派禁军精锐在一旁监视,自己则护送曹鲲进入皇宫。
一身云纹锦袍的曹鲲,步入皇宫,所过之处,禁军纷纷注目。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的身上,映衬出他那不凡的气质。
他目光深邃,望向时隔数年未见的大殿,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年,他第一次走进大殿,被皇帝进爵公乘,诏封护军将军,秩俸千石,领羽林军右大营,正式步入大乾的朝堂。
时过境迁,如今的他,已是手握重兵,虎踞西北的一方诸侯。
禁军眼见曹鲲越来越近,无不如临大敌,宦官扯开嗓门大喊:“魏王上殿!”
曹鲲拾阶而上,自言自语道:“现在看来这未央宫也不是很大嘛。”
当他走进未央宫的一刹那,百官寂静,万众瞩目。
皇帝姬康满面病容,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深邃。
曹鲲并未跪拜,而是拱手行礼:“臣曹鲲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顿时,太尉阎奇等人对曹鲲口诛笔伐,责问其为何封锁关隘、任免官吏、截留税赋。
面对百官声厉色荏的诘问,曹鲲大义凛然:“本王是为了边疆安定、百姓安危、大乾社稷,本王为大乾出生入死,对陛下忠心耿耿,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乾,本王问心无愧。”
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论,让大臣们哑口无言,无可奈何。
早在曹鲲动身之前,曹军五百万大军便已陈兵陕州,兵锋直指京兆尹,弄得玉京上下人心惶惶,他们责问曹鲲也不过是走个形势罢了。
姬康强忍着怒气,沉声褒奖:“曹爱卿忠心为国,劳苦功高,赐予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曹鲲领旨谢恩,百官则愤懑不平。
散朝后,中常侍蔡让为曹鲲设下接风宴。
宴席上,曹鲲对蔡让依旧是一口一个兄长,让蔡让甚是感动。
酒过三巡,蔡让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玉京城不太平啊,你不该回来趟这摊浑水。”
曹鲲不以为然道:“我不来,怎么迎娶公主?”
蔡让闻言一愣,随即摇头苦笑:“你啊,现在都是魏王了,还这般痴迷美色?岂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
曹鲲自信道:“兄长放心吧,我既然敢来,就不怕,我曹鲲已非昔日的小小将军了,我手握八百万虎狼之师,武艺冠绝天下,天大地大,谁能杀我?”
蔡让闻言,神情有些落寞。
是啊,曹鲲已经不是昔日的曹鲲了。
如今的他,已经是手握雄兵,虎踞西北的一方诸侯。
自己这个贤弟,早已今非昔比。
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曹鲲喝了口酒,冷笑道:“下次朝会,杨休再敢唆使那些鼠辈狂吠,就别怪我一掌拍死他!”
蔡让闻言一惊,连忙劝道:“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曹鲲假惺惺道:“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顾忌陛下的面子,我早就一巴掌拍死杨休这个狗贼了,这些年要不是他躲在玉京,我早就把他剁碎喂狗了。”
蔡让哭笑不得:“你啊你啊,脾气是一点儿没变。”
曹鲲酒足饭饱后,回到了昔日的岐阳侯府。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换上了魏王府的牌匾。
蔡让深夜进宫,将曹鲲的话一字不差地禀报给姬康。
姬康闻言,满脸怒容,气火攻心,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怒斥道:“知遇之恩!这个狗贼还记得朕对他有恩!他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蔡让心疼地劝道:“陛下息怒,注意龙体啊。”
姬康眼神深沉地望着蔡让:“你觉得曹鲲到底是忠还是奸?”
蔡让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问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然而,面对姬康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他终是鼓起勇气,缓缓开口:“陛下,老奴以为,曹鲲对陛下,忠心耿耿,但对朝廷,却难掩其奸诈之心,据他所说,他屯兵西北,实乃情势所迫,迫不得已,这一切皆因世家大族与当朝权臣的逼迫,若不如此,便无法统率三军,为陛下驱逐外敌。”
姬康冷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蔡让道:“陛下,曹鲲之言,虽难辨真伪,但老奴以为,不妨顺水推舟,驱虎吞狼。让他率军北上,迎战北戎,一来可试其忠心,二来也能借其之手,削弱世家大族与权臣的势力,老奴观曹鲲,虽拥兵自重,但似乎并不愿与朝廷彻底决裂,至少,他对陛下,仍心存敬畏。”
姬康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恨不得立刻诛杀曹鲲,灭其九族,但眼下的局势,蔡让的话也不无道理。
曹鲲是奸贼,那些世家望族出身的大臣也不是好东西。
更何况,北戎步步紧逼,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