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鹦鹉望着罗浅浅,那惊恐又绝望的眼神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她的心里,揪痛难忍。就这么袖手旁观,她实在做不到,内心的煎熬让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终于,她咬了咬牙,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坚持道:“要不然……哎呀,算了,我还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吧。放心,武陵王这个人,应该也不是不讲道理吧。说不定我把情况跟他说清楚,他能念在你平日的本分,饶过你这一回。”说罢,她深深看了一眼罗浅浅,转身快步朝宫殿走去。
刚走到宫殿门口,就看见白主守在那儿。白主见她端着点心,连忙抬手阻拦,神色略带焦急:“鹦鹉,点心你就先拿回去吧,武陵王今日心情不佳,你这会儿进去,指不定要惹祸上身。”
王鹦鹉心中一紧,脸上满是担忧,急切问道:“白公公,这是怎么了?”
白主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南平王,把殿下气得不轻。偏偏这时候,浅浅娘子上的茶又有点热,殿正没处撒火呢,就罚她跪在外头了。也不知道这浅浅娘子最近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做事是越来越散漫了。”
王鹦鹉听后,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白公公,这天热得都能把人烤熟了,浅浅在外面都快撑不住了。您看能不能帮着求求情,让殿下和娘娘先饶了她这一回?她平日里做事可勤快了,这次肯定是有苦衷。”
白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为难:“鹦鹉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殿下和娘娘正在气头上,我哪敢去触这个霉头啊。弄不好,我这都得跟着遭殃。”
王鹦鹉心急如焚,她望着宫殿内,透过那半掩的门,能隐约看到路淑媛娘娘和武陵王的身影。她心一横,说道:“公公,我还是想试试。浅浅是我的好姊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就算要受罚,我也认了。”说罢,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往殿里走 。
宫殿之中,刘休龙紧紧依偎在路淑媛的怀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抑已久的愤懑与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泻而出。
“阿母!”刘休龙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他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苦涩与不甘,“在阿父心里,我就像个无足轻重的影子!二哥和七弟,无论做什么,哪怕只是一点小事,都能被阿父大肆夸赞 ,尤其是七弟,可我呢?不管我如何拼命努力,怎样试图展现自己,都无法换来阿父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四弟更是处处与我作对,事事都要和我一较高下。”他越说越激动,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论学问,我比不上四弟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论武艺,我又远远不及大哥的威风凛凛,我到底算什么?”
路淑媛听着儿子的哭诉,只觉万箭穿心,痛意瞬间蔓延至全身。她抬手轻轻抚着刘休龙的后背,想要给予他一些安慰,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儿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满的都是自责与愧疚,“都怪阿母没本事,不能像潘淑妃那样牢牢抓住你阿父的心。要是阿母能有她一半得宠,你也不至于受这些委屈,你阿父也能多关心关心你,多给你一些疼爱。”说着,她将刘休龙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为他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能弥补这些年他缺失的父爱。路淑媛想刘义隆都半年多没踏入昭宪宫,也是一阵失落。
就在这时,王鹦鹉端着点心,蹑手蹑脚地走进殿内。她本是为罗浅浅求情而来,可刚一跨过那道门槛,就被眼前略显尴尬又令人唏嘘的一幕给定住了身形。
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双眼瞪得滚圆,目光直直地落在抱在一起的武陵王母子身上。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王鹦鹉的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这个平日里在她眼中,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暴躁又难以接近的武陵王,此刻竟像个孤立无援、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母亲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差点就笑出声来,可意识到这不合时宜,又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行把那股笑意憋了回去。“原来他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王鹦鹉在心里暗自嘀咕,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嗡嗡,“还以为他只会整天对我们这些下人吹胡子瞪眼、颐指气使呢。”
但很快,她脑海中就浮现出罗浅浅在烈日下苦苦支撑的模样,那干裂的嘴唇,被晒得通红的脸颊,还有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对武陵王的那一丝改观瞬间又淡了几分。
王鹦鹉的目光有些黯淡,她望着相拥的母子俩,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刘休龙哪怕再不如意,好歹还有母亲这般温柔地呵护、轻声地安慰。可自己呢,母亲早早就离开了人世,这些年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什么委屈都只能自己咽下去。
就在这时,王鹦鹉端着精心准备的点心,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她脚步很轻,却还是惊动了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路淑媛。路淑媛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般射向王鹦鹉,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大胆!”路淑媛的声音尖锐而凌厉,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你这惫懒东西,上次的板子还没挨够吗?没看到本宫和殿下正在说话吗?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给本宫滚出去!”
王鹦鹉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点心托盘险些掉落。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又急又慌:“娘娘恕罪,奴婢听闻殿下心情烦闷,特意做了些殿下平日爱吃的点心,想给殿下和娘娘解解乏,绝无冒犯之意。”
刘休龙也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被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王鹦鹉撞见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只觉得尴尬与窘迫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恨不能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哽咽。
“阿母……别……”刘休龙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又带着几分急切,“她也是一番好意,您别生气了。”他边说边用衣袖慌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试图在王鹦鹉面前挽回一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