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海婴
“不知炬子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可是,陈炬子,你既已亲临,又何必假借他人名号呢”
黑色的人群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慢慢踱步出来,看着剑秋,宗甲二人,微笑着招呼。
宗甲跨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拦截炬子?”
那个中年人抱拳:“在下是海氏家主胞弟海婴,家兄闻炬子驾临,本欲亲来相见。奈何俗务繁重,只得命在下前来。陈炬子,在下有礼了。”
剑秋见他客气,也还了一礼:“海先生,你客气了。本座路经宝地,误入贵领。不知何故,竟会遭到你大队人马拦截,还望明示。”
海婴微微一笑,说道:“炬子是天下有名的豪杰,我等自当以礼相待。不过,炬子你身后那位…”
海婴一指张和:“这个小伙子似乎是我海家的雇佣,他欠我海家大笔金银,却妄图跟着炬子逃走,我海家自然不会应允。因此,还请炬子将此人还给我海家!”
张和一看是冲他来的,顿时被吓个半死,浑身颤抖如筛糠,拉着剑秋低声说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剑秋轻轻抚慰了张和,说道:“海先生,这位小兄弟是我在路上偶遇的苦命人。他被人骗到此处,受尽苦难。本座正要为他讨个说法。可我实在是没想到,难道那些戕害百姓的事情,竟是鼎鼎大名的海氏一族的手笔?”
“说什么呢!”海婴身后,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剑秋一看,原来正是白天被宗甲收拾过的海冲,只见他身上伤已痊愈,显然是已经用过了生机石,恢复了健康。
但海冲白天受了气,此时仍然怒不可遏:
“我海家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没规矩的江湖人来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小子自愿把自己卖给我海家为奴,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放肆了!”
“啪!”的一声,海冲话音未落,脸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人人都看到剑秋站在原地,只是冲着海冲遥遥挥手,却把海冲打飞,昏死在地。若说这只是剑秋掌力强悍,可在场的其他人却丝毫没被他的掌风波及。可见剑秋的法力控制之精准奥妙,实在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海婴额头淌下冷汗,暗想:传说当代炬子是明王嫡传,神通造化,已不逊于当日明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剑秋轻描淡写的露出一手绝技,又慢慢说道:“海先生,你说这位小兄弟欠你们海家银两,自愿卖身为奴。那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可有借据和卖身文书拿出来对质?”
海婴笑道:“炬子有所不知,整个蜃城,欠我海家银两的人甚多,我自然不可能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姓名,更不可能将他们的借据文书随身携带。不过此地是我海家私领,既然他在此出现,又不是炬子你的同伴。就必然是我海家雇佣的工人。炬子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回家去账库验看。在下正好略备薄酒,为炬子接风。”
剑秋笑道:“海先生何必客气?本座知道,以往我们法门弟子路过贵宝地,无不遭遇本地势力的驱逐迫害,甚至有人就此下落不明。可见贵族一向是不待见我们这些草莽穷汉的。今日又何必故作慷慨呢?”
海婴听他这样说,心想:“难道炬子入东吴调查生机石,是想借机要求向我蜃城安插势力?蜃城乃至于整个东吴都不欢迎江湖人,这是东吴诸城的共识。可这个人驴子事关重大。若是生机石的机密泄露,恐怕对我海家会有更大不利。不如先应付炬子两句,等换回了人驴子再作打算!”
于是他故作惊讶的说:“竟有此事?那一定是手下人自作主张!炬子放心,我海家对法门豪杰仰慕已久,今后若是法门弟子来我蜃城,老夫一定竭诚相待!不如炬子先将这名人驴…工人归还我家,我们再细细商议如何?”
剑秋哈哈大笑:“海先生,你误会了。我法门弟子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总还有些骨气在身上。横行天下又何须他人点头?你我话不投机。既然尊驾没带这位兄弟的借据文书在身,那就是查无实据。本座这便要带走了他。咱们就此别过吧!”
海婴面色一沉:“炬子阁下,在下一再好言相劝,阁下又何必弃之敝履呢?阁下虽说名满天下,但我海氏家族也绝非什么小脚色。若是我身后这些家人们一拥而上,只怕就算明王现身,也未必能一人挑了我海家!”
说罢,只见林中又窜出无数黑影,加上海婴身后的人,只怕人数不下二百。一步步慢慢的朝剑秋他们压了上来。
剑秋长啸一声,震的树林咋咋作响:
“就凭你等,何必明王现身?有不要命的,尽管上前!”
宗甲忽然将剑秋拦住:“剑秋,此处由我来应付,你还是尽快回蜃城为好。”
剑秋一愣,他自信这二百多人拦不住他。可却未必拦不住宗甲。
“你说什么呢?我是炬子,岂能让你来掩护我?”
宗甲道:“剑秋,我可不是匹夫之勇。我们救下张和,是为了让他向蜃城的所有人揭露海家的罪恶。你本领高强,有能力照顾好他。可你若是被他们拖在这里,由我来护送他回城,我恐怕难以护他周全。因此还是让我来掩护你撤退吧!”
剑秋一想,宗甲说得有理。况且宗甲身具完美体,海家这些人想要杀他,只怕也不容易。
于是剑秋点点头道:“我进城时,看到城西大街上人流密集。你只需要在此拖住他们半个时辰,我就能回城安排好一切。到时候我们在城西商街汇合。只要我们向市民们宣布了海家的罪状,蜃城必然大乱,到时候咱们要脱身易如反掌!所以你要记住,”
宗甲点头:“知道了!”
剑秋又嘱咐一句:“记住,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若是不敌,你就提前往城里撤退。我会尽量接应你的!”
宗甲笑道:“我知道了,你忘记我是不死之身了吗?炬子,法门有你统领,我就放心了。你先走吧!”
剑秋一点头,紧了紧腰带。示意张和捂住耳朵,然后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这声长啸之中,蕴含了极为精纯的明王之力。霎时之间,剑秋的啸音振动四野,黑林颤抖,天地变色。目之所及尽数都被剑秋的咆哮覆盖。
海婴和身后的二百余人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恐怖力量的袭击。犹如春雷在耳边炸裂,齐刷刷的脸色一变。他们虽然拼命捂住耳朵,但仍然感觉心驰神摇,周身的血液内脏都控制不住的沸腾振动。似乎是浑身热血,在下一刻就要涌出胸口了!
佛门法术之中,有一门绝学:“狮子吼”。传说此吼声如雷音炸动,泻流千里。令邪崇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往往一声长啸便能锁定胜局。
剑秋这一声长啸,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同为佛门法术的“明王之力”,施展起来天生便自带降妖伏魔的大能大力,最能震慑人心。再加上剑秋法力深厚,一啸之威,能传播数里不散。海婴带来的二百余人,虽然人人都身具道行,但在明王神威之前,能够勉强站立已是难得,更别提阻拦剑秋前进了。
只见剑秋长啸之后,立刻拉起已经被震懵的张和,高高跃起,朝远方而去。
海婴等人半晌之后,方才恢复。此时剑秋已经化作一条黑影,拉着张和走远,海婴连忙大叫一声:“快追!”
他的手下正要追击,只听见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
“留下罢!”
一阵惊人的力量再次包围了他们。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此时的宗甲已经气势全开,施展出“龙首神通术”。
他化身为一个丈二巨人。身边狂暴的能量瞬间展开,以他的身体为中心,雄浑逼人的骑士犹如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展开了鬃毛。
宗甲号称“海侠”,施展出冰雪之术,更是如虎添翼。片刻之间,黑压压的密林中气温骤降。立刻聚起一团团螺旋风雪,疯狂向他涌来。
宗甲伸手,探入风雪之中。凭空抓出了一支玄冰凝成的手斧,随后斧锋划出,人也随着向前掠了出去。斧锋指处,正是站在人群最前的海婴!速度不快,但气势夺人,竟然让海婴忘记了抵抗!
“二爷,小心!”
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丁眼看海婴即将成为宗甲的斧下亡魂,奋不顾身将他一把拉进人群。又有几个反应快的家伙,立刻抄起手上的家伙法宝打了出去…
“砰!”的一声,仿佛是一颗炮弹在人群中炸开。只见那几个出手抵抗的人,立刻被炸飞了出去。
宗甲跳进人群,那些海家的下人们纷纷围了上去。一道冻斑迅速从斧锋处向空气中蔓延,在空中拧成一道透明的冰墙。海家的打手们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温再降一个台阶,他们的身体开始生霜,即使能够活动身体,灵敏度也大大受限。
已经被护送到后方的海婴看宗甲如此神勇,不由惊呆了。他本以为,宗甲只是剑秋的一个普通随从,因此只顾着提防明王之力,却没有留意宗甲。现在一看,宗甲竟然如此强悍,赶紧问道:
“此人是谁?竟有如此本领?”
在他身边,早有精通时事的人禀报道:“二爷,久闻法门金刃派有一个唐宗甲,绰号海侠,又号称“螳螂”。精通水系和冰雪之术。常在东海一带活动,看来就是此人了!只是听说金刃派铁尊和炬子不和,不知铁尊的部下,为何会在炬子身边。”
海婴回想起刚才宗甲砍他的一斧,此刻依然心有余悸:
“不管是谁的部下,终究是法门的人。跟在炬子身边就不奇怪。法门真是人才辈出,若是大举渗入我蜃城,真不知该如何抵挡?”
一条丝线,恍如发丝般轻柔的飘来,它绕过了冻结一切的寒冰之墙,慢慢的飘向宗甲。
这东西看起来是那么慢,又那么轻。一开始的宗甲甚至没空注意到它。可是,忽然有冲天的杀气,从莫名处袭向宗甲的心底。
宗甲心中一寒,立刻洞察到,那惊人的杀机 正是从这看似柔弱无害的细丝上发出,此时,细丝的顶端变得犹如钢铁般坚硬。又像是一根钢针,向宗甲的额头极速刺去。
从缓慢的飘荡到极速刺杀,这根细丝仅用了片刻便完成了这速度的飙升。若是凡人,只怕早已死在这阴毒的刺杀之下。
可宗甲身具完美体与龙首神通两大绝艺于一身,此时的修为早已成为金刃派铁锋之下第一人。即便是那飞扬跋扈的李横行,也与他相距甚远。
只见他胸口服饰突然炸裂,一支寒冰凝成的大手从他胸口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那看似快如闪电的细丝,两股庞然之力相击,冰手立刻被击得粉碎,而那细丝也耗尽了所有的攻势,又立刻折身返回。
宗甲被震得退后两步,高吼一声:“好!难得这小小蜃城,竟有如此高手。若是我没猜错,这根细丝是用东海冰蛟的鬃毛炼成的吧?”
一个黑袍人不动声色的走了上来:“不错,在下严宗,不自量力,向尊驾讨教!”
“严宗?”宗甲常年在东海活动,自然听说过列位东海修行高手的名号。这位严宗是东海中的训蛟世家出身,绰号“豢蛟!”
“能与名震东海的豢蛟交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诸位之中,若有名号的,尽管亮出来吧!唐宗甲手下,不杀无名之鬼!”
宗甲为人骄傲好战,一听说海家的下人之中,竟有如此高手,非但不惧,反而愈发兴奋。放声高吼,恍如雄狮。
“果然是他!”海婴身边的人惊呼一声:“二爷,这唐宗甲是金刃派在东海一带的头号打手,可不好惹啊!”
“哼,他不好惹,我便好惹吗?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