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说:“刚好这些天,李源的爸爸也出事了,事情没有传开之前,李源早就知道了,他推迟了跟张秋领证,却帮着我爸妈完成整个面试试讲,还用一个不错的借口,把别墅赠与了张秋,我听了,心里非常惭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救他爸爸,但是这是一次相当于飞蛾扑火的救人,他担心把自己给填进去,先把别墅赠给了张秋,又不领结婚证,让张秋与李家完全脱钩,最让人没想到的,在这种情形下,他还为了我爸妈能顺利面试,开了600公里的车,把他们带到省城来,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是被他感动到了。”
他擦了擦眼泪。
“他一定是很爱张秋,后来他没有去救他爸吧?”
“能救得了吗,冒头一个,抓一个,张秋想到了这个,及时阻止了,不过估计他元气得大伤了。
我有时想,他一个商人,知道怎么去爱,在该放手的时候,都知道放手,不成为所爱的人的累赘。
我爸呢,他不是不爱我妈,但他不但抓着我妈,死命地捆住她的翅膀,还在我妈想要起飞的时候,硬要扯断她的翅膀,想把她扯下来,我有时候半夜里醒来,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他是我爸,我身上有他的血统。万一我,也象他一样去爱一个人。去折断我所爱的人的翅膀,那怎么办?我能因为我太爱这个人,而原谅自己吗?”
张不凡苦笑着,眼里的泪越来越多。
“你傻的呀,你跟你爸还是不一样的。快擦眼泪啊,留在那里展览吗?”
张不凡擦着眼泪,说道:“是与不是,跟主观意志无关,只跟客观事实有关。我,一直在心里,爱着一个,女孩。”
张不凡看着窗外,幽幽地说。
邱素萍的心头一颤。
“我也知道自己很爱她,我觉得那就是我可以为她死的那个人,但是和她的差距,一直摆在那里,让我欲爱不得,欲罢不能。
我想,假如,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早一点测出我们的距离,我一定会奋力追赶,努力赶上这距离,可是现在,我知道不可能了,起点差得太远了,那个女孩,她又这么努力,时间越久,我越发现,原来我们的距离,一直在拉大。
我肯定是追不上她的,就算勉强和她在一起,我也只会成为她的累赘,象我爸爸捆住我妈妈的翅膀一样,捆住她的翅膀……我突然明白,张秋说的是对的,有一种爱,是要放手的……”
“张不凡,你在说谁呢,你说清楚,我听不懂。”邱素萍不知心中是悲是喜,咬着嘴唇问道。
“听不懂也不要紧,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说你,我们只是好朋友,对不对。那个女孩,你没见过也不认识的。”
张不凡展颜一笑:“邱素萍,我前天和我妈还有张秋一起,去了宋校长的家一起过冬至节。宋扬让我到他的房间,我看到他满屋子的奖杯,嘿嘿,我心里真是,为他开心,为他骄傲,他跟我说,虽然,他老是惹恼你,但其实,他心里是喜欢你的……”
张不凡一直很平静的说着,到了这里,突然一阵凝噎,扭头看着窗外,不敢看邱素萍一眼。
邱素萍两眼冒火地看着他,咬着嘴唇,一股无名火,直在胸中燃烧。
“他,其实嘿嘿,是想要你注意到他,其实,他不错的,很有前途,只是脾气象个小孩,童真啊,你该懂的,当艺术家,脾气不能太正常的,对吧,而且,他说,他爸爸宋校长,也喜欢你,其实,我们也看得出来,嘿嘿,宋校长,他是个不错的文人,真的不错,嘿嘿,他肯定会帮助到你们。
我听了,好替你,你们,开心,嘿嘿,他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所以,想让我帮他,把这些话,跟你说,嘿嘿,他脸皮薄嘛,嘿嘿,我懂……”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还在喃喃地说着,而这个勉强笑出来的嘿嘿声,比他勉强装出来的笑容,更加凄凉。
邱素萍放下了筷子:“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一点?”
张不凡把头低下来,努力咽下一口饭,干笑一声。
“就是说,我,也,我也这样建议你,可以考虑,跟他相处,我们这个省,能不能出一对,钢琴家,夫妻,就看,就看你的了,如果,成了的话,我,作为朋友,也会为你们,嘿嘿,开心的。”
说完,又笑一下,把脑袋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
邱素萍倏地站起来,将一杯冷水,直接倒在张不凡头上:“晴天白日的,你是在说梦话吗,那你应该醒醒了。”
放下杯子,转过身去,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就走了出去。
出门时,眼睛的余光,透过窗玻璃,可以看到那个具有伟大爱情观的男生,脑袋扒在桌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在哭,湿漉漉的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
冷一冷也不错,反正没有这冷水,这颗脑袋也已经坏掉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感觉应该是在很正常的状态下回来的,但是路上的过程好像被记忆省略了,好像在坐上沙发之前,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媒人某男子,将脑袋扒在桌子上,头发上的冷水在不断地往下滴。
水可能是有点多了,这样冷的天气,还好有先见之明先把头发剪短了,但到底还是多了些。
就算感冒了也是他活该,做媒做到她头上了,谁给他的权利?
不过,到底是把这些天的谜团解开了。
真是没有想到,一下子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都闷在心里了,因为他有了伟大的爱情观,这么伟大,但他忘了张秋后面还有一句补充。
张秋最后说:“最伟大的爱情,应该是互相支撑着的爱情。”
当时她其实还不是很理解,现在,理解了。
逃兵式的爱情真的伟大吗?也许只是自以为伟大罢了。把她推给宋扬,可能在他自己的想象里,是感人肺腑的,足以载入史册的伟大,怎么会有这种猪头脑袋?
看来,爸爸真的没有看错这个人,遇到挫折就掉头,碰到问题就逃避……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