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趴在桌子上,一直到被人拍拍肩膀,抬起头,却发现是林刚。
林刚哈哈大笑,坐到对面邱素萍本来坐的位置上:“怎么了小子?自己偷偷出来吃饭,也不叫我一下,太孤独了,睡着了?”
张不凡说:“你来这里干嘛。”
“吃饭啊,看到有个人在睡觉,像是你,头发怎么回事?给。”林刚说着,递过一块小块毛巾。
张不凡接过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真有你的,男人还随身带这东西。”
林刚娇滴滴的回应道:“什么男人,人家是同性恋懂吗?”
张不凡也笑了。因为他和林刚关系特别好,经常两个人勾肩搭背一起走,被女生们戏称为同性恋,两人自己也拿这个来开玩笑。不是这个娇滴滴一下,就是那个娇滴滴一下。
这时他说道:“这还有菜,那就一起吃吧。服务员,多给一碗饭。”
林刚指指面前说:“这里还有半碗饭,怎么回事?”
张不凡说:“也是我的,我点了两碗。”把那半碗饭拿过来 。
林刚说:“这筷子……”
“我的我的。”张不凡又拿过来。
林刚说:“你还挺特别,点两碗饭,还要人家两双筷子?”
张不凡打了个哈哈,这时服务员端了一碗饭过来,说道:“刚才那个女生应该不吃了吧,她剩的饭……在你这呀。是这碗吧,你是不是想吃,想吃给你留下,那里有漂亮女生的口水。”
张不凡红着脸,让服务员把饭端走。偷眼看一下林刚,发现他注意力刚好被外面的什么吸引到了,没注意到,倒避免了许多尴尬。
结帐出来,已经是六点钟,张不凡下意识地看一眼斜对面的音乐学院大门,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自己说服自己,做出了心理极限内能做的最伟大的举动,但是做了之后,心里却极度失落。
其实他刚才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想法,他真的冲动得想把邱素萍剩下的那些饭吃了,也许这是他这辈子最接近她的体液的一次了。
一旦邱素萍愿意接受宋扬,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邱素萍的人生会开始腾飞,她最终会跟着宋扬一起出国留学,并凭她的天赋和努力,成为国际大师,而他从此要跌落到漫长的灰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但是,最后的结果,也许就是他在她的各种巨幅画像前,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个是我这一生里最爱的女人,不会有别的女人能让我这么爱,哪怕是将来的妻子也不能,我为了让她成为这巨幅画像的主角,在心里一边滴着血,一边把她的手,牵到另一个也可以制成巨幅画像的男人那里。
从此之后,她高高地飞,我低低地爬。但她飞得越高,就越证明了我的伟大。
这不是很可歌可泣的壮举吗?
如果,张秋他们知道他的这一壮举,她们终将承认,他跟他的爸爸,只有血统是一样的,其他全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够伟大,他做了这么伟大的壮举,没有一点感到骄傲,只有无尽的失落和悲凉,他觉得自己把自己的欢乐上锁了,从此他可能就只剩下了空洞的快乐,有多少人知道,他刚才埋头在桌上的时候,流下了多少眼泪?
如果远离才是真爱,那,就远离吧,用这世界上最真的爱,把自己的明天撕碎,撕成五彩的纸屑,去打扮她的明天。
但是请记住,我爱过!
林刚在旁边,看着他迷离的眼神,看着他嘴角上凝固成面具一般的凄凉的笑,轻轻地摇头。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小灵通手机算是彻底成了摆设。
星期三下午的课还没开始,林刚把他从教室里拉走,说是要过音乐学院看声乐系的节目选拔。
林刚也是音乐爱好者,不过他喜欢的乐器是吉他和架子鼓,吉他很糟糕,就连多年没碰过吉他的张不凡,都有把握在练习十分钟后让他不好意思再碰。
但他的架子鼓敲得不错。
他读师范时,正是全省歌舞厅极其疯狂的时候,每个歌舞厅都有一支乐队,一个晚上歌舞厅营业三个小时,乐队每演出10分钟,就换cd轰10分钟,等于乐队只工作一个半小时,收入却是常人的四倍。
林刚就花钱跟当地最厉害的鼓手学鼓,那鼓手说他节奏平稳但富有激情,有成为优秀鼓手的潜质,这样林刚学得十分起劲。
可惜学成之后,连续有歌舞厅被举报涉黄,造成全省歌舞厅停业整顿而且从此威风不再。林刚白花了钱学习,但也不遗憾,因为实在喜欢。他非常喜欢看各种晚会,目标就是看鼓手。
这次音乐学院各系选拔,声乐方面据说是音乐学院的电声乐队伴奏,对林刚来说就是不错的观摩机会,他一早就做好了翘课的准备,同时不忘把张不凡拉走陪葬。
他们两人赶到音乐学院大礼堂时,内部选拔还没开始,这是连续的第二天在系内进行的选拔赛,计划是下午两点到六点共三个小时,礼堂外面有张大字报,上面是选拔寒的日程安排,昨天是舞蹈系和弦乐、管乐系的选拔,今天是声乐系和钢琴系及民乐系的选拔。重头戏当然就是声乐系。
两人大模大样进到里面,大模大样的走上舞台,电声乐队正在布置,清一色男学生,那个鼓手居然跟林刚认识,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乐队开始拿出选手的参赛歌谱在现场调试音响。
简单调试完成,音乐学院的鼓手朝跃跃欲试的林刚说:“手痒了就来吧。”
这也是林刚的厉害,他交际能力非常出众,跟任何人都能一见如故,他经常挖苦章温,但章温却能对他服服贴贴,不能不说是一项能力。
林刚翘课早到的目的,有一半就是想玩这个,听了之后,当仁不让地就坐上位置,对其他乐队的人说:“真的爱你。张不凡,你来唱。”
乐队的人看来也对林刚有些熟悉,估计背地里还跟他合练过,都点点头。有个人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无线话筒,让张不凡去拿,说也要调试的,让他不要怕,直接唱。
张不凡本来没做好唱的准备,就是来看热闹的,这个人一个“怕”字把他激活了,张不凡这个人,要说怕,可能唯一怕的就是打架,唱歌表演之类,还真没有怕字的位置,他轻松老练地把话筒拿过来。
林刚用鼓槌定节奏后,电吉他手和鼓声先出,一串SoLo,居然跟原音带差不多。
这首比安乐队的歌,张不凡当然熟悉不过,贝司手担心他抓不到节奏,一直用点脑袋的方式提示他。
哪里用得着?
他看也不看,胸有成竹的,在前奏过完之后,准确地把歌声加入到乐队中:“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着温暖永远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