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关于物种的甄别结果,很快就有了定论。
圣诞节过后的星期一下午,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邱素萍,弹琴吗?”
“没有啊。”她淡定地合上了琴盖。
“我们是不是好多天没有联系过了?”
“我觉得也没有多久,反正我这些天非常忙。”
电话那边苦笑一声:“好吧,你说不久就不久。”
“怎么了?想我了?”她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这句话,同时心里“咚”地响了一声。
那边嘿嘿一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
“干什么?”
“吃个饭,可以吗?”
“在哪里吃饭?”
“就在你们学校斜对面,有个春天小馆。”
“你请客?”
“肯定我请客。”
“那里的菜好不好吃的。”
“听说可以。”
“可以的话,我去尝尝。什么时候?”
“三十分钟后可以吗?”
“好吧。”
邱素萍挂了手机,微微一笑,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赢了,看吧,谁才是猪。有本事别打电话。
邱素萍回到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花了将近十分钟编了两个小辫子,化了个淡到看不出来的妆,戴了一顶帽子,就出去了,走出门口,又有点后悔花这么多时间编辫子,好像她特别重视一样,其实哪有,只不过是顺手弄了一下而已,要不要重新改为马尾巴呢,算了,时间来不及了,还是赶紧去吧。
谁能想到,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这家伙,第一次正正经经的约她?
下得楼来,却发现阿冕姐的电动车不在,坐出去了吧,这下麻烦了,怕是要迟到了。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说一说这个事?算了,不打了,女生迟到一点,不是很正常吗,省得说她这么重视。
天气还不是很好,有点冷,但至少不下雨。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把那句说了几千年都说不出来的话补充完整?估计不太可能,最多就是想解释一下,这些天为什么这么做,这次就算了,只要解释了,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已经胆小如鼠了,再吓一吓,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做人要大度,还是要给人家机会的。
看看手机,离上一次电话已经过了三十五分,算了,不要钱的电话,还是打一个过去吧,别折磨人家脆弱的心灵了。
“你到了吗?”
“早到了。”
“我还在路上,要晚一点。”
“没关系。”
又过了十分钟,来到了那个春天小馆。
那家伙就坐在远端靠窗的位置上。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特别打扮,他今天看起来居然还蛮帅的,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发型换了一个短发型,所以显得有些精神。
这个时候换这种发型可不是好选择,就算是南方,寒风一吹,也是蛮难受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发型给他带来了一种新的气质,比原来的长发利索多了。
而且,他雪白的皮肤,在黑皮夹克的映照下,也显得特别干净。发型的原因吧,白白胖胖似乎将后面胖胖两字也给去掉了,所以才给人帅的感觉。
他的眼睛一直在窗和门之间运转,但是看表情,似乎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果然,这些天堆积到他身上的负面东西看来不少,否则也不至于是这个表情。
她一进来,他马上就发现了,站起来招呼 ,她回应一下,表示看到了,就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注意到她的帽子,笑道:“这么冷吗?”
“我想骑阿冕姐的电动车来,骑车的风大,所以就戴了。”
他点了点头,目光迅速的从她这里移开,把一张菜单拿过来说道:“想吃什么菜?”
她拿起来,点了两个,他也点了一个,问她要不要汤,不等回答就给她点了一个汤。点完了,让服务员拿走了,看了她一下,没说话,怔怔地坐着。
邱素萍感觉有点不对劲,说道:“张不凡,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叫我出来吃饭还是陪你发呆啊。你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想了一想,才说道:“我爸跟我妈,正式离婚了。”
邱素萍一怔,有点内疚的感觉,那天吃完饭后,她就感觉张安默的表情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爸爸的突然出现,迅速地扩大了他们夫妇的裂隙。
“多久了?”
“面试回去之后,是张秋让他们离婚的。”
“你这些天是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没有,其实这对于我妈是一种解脱,她这些年,太苦了,对于我爸,我觉得也是一种解脱,他这些年,太累了。我不难过,但是还是有点难受,好像是掐掉了他们彼此的希望一样,可能我妈,一直对我爸,还有一点期待,我爸,对我妈,也还有一点眷恋。”
邱素萍点点头。
“张秋全程陪着他们办了手续,还让他们吃了一顿分手餐,他们在里面静坐,张秋在外面哭……”张不凡苦笑一声。
“张秋太不容易了。”
“我知道。我妈说,张秋一直在撑着这个家。我听了很惭愧,我作为长子,却什么也帮不到,我有时想,我算什么,跟张秋一比,我太没用了。这个世界,光有聪明一点用处也没有。”
“是啊,得把聪明用到对的地方才行。”邱素萍心里感觉到有点欣慰。
说话间,饭菜很快就已经端了上来。
张不凡吃着饭,看向窗外:“我刚才坐在这里,想象着我爸我妈坐在这里面,张秋在外面哭的情形,你觉得奇怪吗,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满意的婚姻,却神奇地坚持了二十七年。
我爸不满意,我妈不满意,四个孩子,没有一个人满意,如果说还有谁有一点点满意的话,我们都以为是张秋,但是到头来,是张秋下了决心叫他们离婚,并且帮他们办好了离婚手续。”张不凡笑了一笑。
邱素萍觉得,他这一笑,笑得有点凄凉,一时不知怎么安慰他。
其实她知道,爸爸早就希望有这一刻了,他不敢跟妈妈说,因为怕妈妈多心。爸爸这个盼望与旧情无关,就是纯粹的于心不忍,是亲眼看着一件有价值的东西,被生生地挤逼在角落里蒙尘着搁置着的心酸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