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当着外婆和舅舅的面,明确告诉了妈妈,她不可能接受跟宋扬有普通朋友以外的任何关系,就连普通朋友,她还只是看在爸爸和这位宋叔叔的面子上,可以试着做一下,但是不保证能不能有耐心做多久。
她还质问爸爸妈妈,家里是不是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要被逼出卖自己女儿了,如果你们连生活的必要开支都无法得到保障,那她义无反顾,就象张秋一样,就象刘烨一样,她专门找有钱人没问题,反正幸福靠运气,运气不错也可以有幸福,但是很可惜,宋扬不会给她这样的幸福。
她还说,至于说到国外深造,那就是开玩笑了。
一是她根本不相信宋扬能成为国际级的钢琴大师,国家级的钢琴家都危险,因为他养成的那种毛病,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她始终相信,大师是需要底蕴的,是需要心态的,宋扬的性格弱点决定他没办法做到。
二呢,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成为国际级大师,世界上,特别是欧洲,那么多的女性练钢琴,结果成为国际级的女钢琴家有多少?别说她没有梦想,但是梦想也得基于现实。
她不想因为这种不着边际的梦想,把自己绑定到一个无法忍受的人身上。
可能是因为邱素萍的这一番话,打碎了妈妈的梦,她一开始是很生气的,说她不思进取,可是在外婆的劝说下,她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优秀的女钢琴演奏者有很多,但是国际大师,真的还是不要想太多了,连音乐氛围最好的欧洲,都没有多少个可以当得起这个称号,而在中国历史上,不要说女的大师,男的国际大师出了几个?屈指可数吧。
所以,她绝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国际大师,而跟宋扬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
妈妈说,宋扬真的那么无可忍受吗?
她回答,就算能忍受,她也不接受家长指派的婚姻,更何况,真的是无法忍受,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偷偷去领教一下就知道了。
爸爸苦笑了一下,当众承认,那天在餐桌上,宋扬也算是给了他一点惊吓。
邱素萍说,那能叫惊吓吗,这已经是他最优质的表现了,你女儿被他欺负到晚上都睡不好觉的时候,那才是他正常水平,要不是张不凡过来收拾了他,我受不了自杀了,你们到哪里哭去?
妈妈妥协了,毕竟她也不想要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任何伤害。可是还是表示,那个张不凡,也未必合适她。
邱素萍说,张不凡合不合适是另一回事,他们现在也还没有达到男女朋友的那个关系,但是至少,张不凡没有让她无法忍受,可能跟他在一起她也一样会生气,但是张不凡很少跟她生过气,还有,她就不相信张不凡就止步于现在的这个状况,除非他自己不思进取。
妈妈说,你觉得他还能怎么进取,教育,看不出他有多深厚的兴趣,钢琴,这一辈子应该没戏了。写作,写写古诗词还行,但是哪个作家是靠写古诗词出头的?指挥?作曲?唱歌?表演?他总得有一样吧,样样都行,不就表示样样都精不了吗?而且你看他,成天都这样散漫,有没有进取心,我看悬。
外婆说,就是说了,年轻人,不管多聪明,不尽快确立方向的话,成材率都是堪忧的。
妈妈最后说,反正我就是这个话,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我不欢迎他。
最后爸爸出面说话了。
他说,宋扬这一块,不是打包的意思,宋剑确实很喜欢非非,不是虚伪客套的喜欢,在不知道她学钢琴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了,那时直接给了非非一千块钱的红包,宋剑这个人看起来还保留了一些文人气质,特别爱才,特别喜欢女孩子,说自己就希望生的是女儿,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被儿子伤透了心。
爸爸还说,如果他儿子一直这个脾气,我觉得他未必就真的希望非非跟他儿子在一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非非有没有跟宋扬交上朋友,宋剑都会喜欢她的。
另外就是张不凡这一块,他还是愿意相信,如果他父母上了省城,应该不会让他安于这个现状的,不要说他父母了,就连张秋,都不会让他安于现状吧。
而且他现状是什么,跟非非一样,就是一个学生,有无限的可能,所以,我们还是让非非自己做选择,不要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这一通争论,算是结束了邱素萍的恋爱方向的问题。
邱素萍又一次顶住压力,争取到了自己的权利。
其实每次都一样,只要她放开了去争,父母都争不过她。
难怪妈妈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无奈地说,这个小孩前生肯定是外交官。因为从小学阶段开始,作为妈妈,就没有在吵架时赢过这个小屁孩一次,没有理都能给她活生生地折腾出一个理来,更不要说占了理的时候,妈妈根本没办法应付。等到小屁孩长成了小姑娘,再长成大姑娘,就更加没办法了。
可现在,什么情况,她争取到了的权利,有没有必要?
张不凡到底要跟她玩些什么?
此后的进展,越来越证实了邱素萍的猜测,她发现张不凡连手机短信都没有发过给她了。
她是限制了他给她打电话的权利,一是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在练琴,什么时间在上课,什么时间在房间里或者外婆家,她是不想放开对他的限制,让他瞎打电话。
这个人太自由,不给他一点限制,他能把天给捅破了,捅破了却要她来补,她哪有这么多的精力?
后来,有一天,她读到了一则惊天的新闻,向爸爸打电话证实,她好像是对张不凡最近的行为有了另一种解释,张秋的准公公出大事了,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消息,才这样的吧,本来她已经决心在不接到张不凡下一条信息之前不再打电话给他的,结果还是因为这个事情,打了过去,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事,他说是的。
她居然松了口气,好吧,这个原因她可以接受,不主动解释的账,以后有机会再跟他算。
她又问张秋的状况,他回答说没什么,张秋今天还陪他妈妈办理了入职手续。她居然不争气的,问了一句,那你最近是不是也因为李家的事情搞得挺难受的?他说,没什么,张秋的的事她自己能解决,别人着急也没用。
承认着急就好,她挂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害怕他接下来会说,其实我根本没有担忧过这些……那她真的是,一点替他辩解的理由都没有了。
她想,可能我真的是爱上这个人了。在他还没彻底减肥的时候,在他还不好好打扮的时候,在他还不浪漫的时候,在他还没有把他的爱如巨幅瀑布一般包裹着我的时候……她有点不争气,也有点不甘心地爱上这个人了。
她有时候,上着上着课时,只要听到滴的一声,就会立刻拿出手机,偷偷看一眼有没有新的短信发过来,是不是他发过来的。
她回到房间里,对于所有的敲门声,都会特别敏感,经常第一个跑去开门,哪怕是下雨天,看一看是不是这个没救的家伙,穿着一件晴雨多功能衣不好意思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甚至她有时候,练着练着琴,也会朝琴房外看一下,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琴房,偷看他弹琴……
可是这个人,还是没有发过短信,没有突然出现。
终于,某一天,她的电脑有了病毒,而且阿冕刚好不在。
她居然长舒了一口气,打了个电话过去,好,这回没有关机。
他接了电话,听了之后说,我马上就过来。
她放下电话,在屋里轻快地转了一圈,看吧,二话没说,就得过来,就不信你能逃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再一次站到了她面前。
可是,看到他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目光,看到他一直在埋头处理电脑,似乎不打算看她一眼,她心里的欢乐消失了。
他很快处理完成,匆匆而去,逃命一般。
电脑好了,她心情却更糟了。
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她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她已经这么主动了,他还想怎么样,真把自己当宝了吗?他以为没有他就不行了吗?他凭什么?不理就不理,从今天起,谁先打电话,谁先发信息,谁就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