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赵氏气急败坏地往家走:“吃女人饭的瘪三!天打雷劈的烂人!要是让我找着你,老娘一定打死你!剥皮抽筋……气死了气死了!”
她被张潘骗了!
那个家伙惯会哄女人,夸她漂亮、夸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居然真的信了!这趟去镇上,儿子没见着,还丢了一百两!
宋赵氏怄气了一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栽了!
走到大椒???????樘门口,见到大门居然关着,内里一点儿声音没有,宋赵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兰这个死丫头在偷懒不成?好啊好啊,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宋赵氏大力拍门:“死丫头!你娘回来了!还不开门——听见没?死了吗?”气昏头的她似乎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如兰终于等到了最讨厌的人,轻轻弯了弯唇角。她把柴刀放在堂屋的门边,走过去打开大门。
门一开,一巴掌先落了下来。
如兰的脸撇向一边,很快,颊上浮现五个红肿的指印。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巴掌……像一场急雨噼里啪啦地落下。
如兰像雨中没有伞的人,被动地挨着。
宋赵氏撒够气了,才终于分出注意力观察比往日安静许多的院落。动了动鼻子,宋赵氏不自觉拧着眉,她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哪来的血味?你杀鸡了?鸡又是哪儿来的?”宋赵氏推开杵在她面前的如兰,冲进厨房,揭开锅盖。
“怎么是空的?!”宋赵氏心里的不安开始放大,不只锅里是空的,米缸里也是空的,甚至装调料的小罐子也一眼看得到底。
宋赵氏扭头就想骂,突然看到如兰垂在身侧的、被袖子半掩着的手,每根手指上都染着已经发黑了的血污。
瞳孔一缩,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当、当家的?”宋赵氏越过如兰,走了两步,便跑起来,然后僵硬地停在里屋门口。
屋子里躺着三个人,地上两个,是隔壁村的两个闲人,床上那一个,是宋大谷。院子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是从他们身上来的,或许是站得太近了,宋赵氏被骤然浓郁的味道熏得头昏眼花。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划过地面的呲啦声。
宋赵氏一点一点回过头,还算清朗的日光下,她看见一把高高扬起的柴刀,挥下——
“唰啦——”宋羊一斧头把柴劈成两半,然后就拄着斧头想,他体力是不是得练一练了?
“在想什么?”程锋走过来时就看到他在发呆。
“跑步机。”宋羊脱口道,“啊,不是。”
“想吃鸡肉了?”程锋把斧头拿走放到一边,打开宋羊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
“不是啦哈哈哈。”宋羊看到自己手心的红痕,是重物压出来的,他觉得没啥大事,但程锋又皱了皱眉。
宋羊突然想到,程锋之前也经常皱眉吗?
念头一动,宋羊的食指就戳上了程锋的眉心。
程锋正低着头,被他戳得仰起头来,“怎么?”
“嘿嘿,没什么啦。”宋羊笑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我们不是要去看育种的老房子吗?走走走。”
程锋被他拉着往前走,“你要是想劈柴,下回给你找一把轻一点的斧头。”
“不了不了,咱们家劈柴有你就够了。你怎么过来了,卓四季不是找你有事吗?”
“你说呢,怎么突然想要劈柴?”玉珠看自家公子挥着大斧头虎虎生威,拦都拦不住,只能给他偷偷通风报信了。
“我就是试试我现在的体能。”宋羊捏捏臂膀,“我这里以前可是有肌肉的,你信不信?”
程锋有些迟疑,“信。”
宋羊放过自己胳膊上的软肉,“算了,我现在还挥得动刀就不错了。斧头太沉,不适合我,以后你早上晨练的时候叫我一起。”
“太早了,你起不来。”
“不要小瞧我。”
程锋没奈何,“早上睡不醒的人可是你啊。”
“……我那是因为什么才睡不醒?”宋羊斜着眼看他,“我申请接下来三天,都要早睡,早睡早起身体好!”
程锋脸一绷,勾着他的腰往身边一揽:“驳回。”
宋羊便换一种方式求他,把脸埋进程锋胸膛里蹭来蹭去,“好不好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好吧,那就早一点睡。”程锋刚食髓知味,还是想保障自己的婚内福利。
宋羊不上当:“早一点是多早?”
程锋顿了一下,随即用低沉的嗓音在宋羊耳边道:“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锻炼方式?”
“……”宋羊:打扰了。
育种的老房子年久失修,从事情敲定到现在,修缮了大半,想必很快就能投入使用。
一开始只有加入育种实验小组的人在修缮,后来村里有人听说这屋子以后可能成为学堂,就自发地加入其中,程锋便一视同仁,按天结算工钱,也不多,每人每天十文。
两人过来的时候,村民们都看见他们了,有人扬声问:“程小子这就舍得出门了?新夫郎美不美啊。”
宋羊有些懵,这话怎么接?好在不是问他,他看向程锋,程锋倒是淡定,“美。”
众人就笑起来,“羊哥儿害羞了呢。”
“嗐,不都这样嘛,过两年孩子满地跑了,就不羞了。”
村长在这块儿监工,看到他们,走过来说了进度:“程小子,羊哥儿,你们来了啊,这儿大概再有三天就能完事。”
“辛苦村长了。”宋羊乖巧地道。
“辛苦了。”程锋也跟着道。
“不辛苦,给村里头做事,有什么辛苦的,而且这么多人一块儿干,我也就监个工。”陈长柯目露欣慰,“不过这屋子空得很,东西都搬走了,真的不用准备些家伙什?”
程锋看向宋羊,宋羊摇摇头,“暂时不用的,我有请壮山叔帮忙打一些东西了。”
陈长柯闻言心里有了底,“行,有规划就行。”
说了几句话,远处有人喊村长,程锋便道:“您去忙吧。”
“嗯嗯,我和程锋随便转转就行。”
陈长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后宋羊才听见村长嘀咕了一句“夫唱夫随”。
“……”宋羊有些脸热,瞥了眼程锋,见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见吧?
之后又有村民打趣新人,宋羊被打趣多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至理直气壮起来,他和程锋已经是夫夫了嘛。
老房子大概有两间教室大,又被隔成了四部分,之前窗户、屋顶都是坏的,这会儿修好了,根据宋羊的建议,窗户外头多加了一层厚实的木板,里头挂了布帘子,既方便通风,又方便冬天时保温隔寒。
其中两间修了地龙,他们又去看了烧地龙的地道,一圈看下来也差不多了,宋羊和程锋便打算回去。
走之前要跟村长打声招呼,走近了就听到村长在斥责一个汉子混水摸鱼,那汉子脸皮厚,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宋羊看得直皱眉。
“村长,出了何事?”程锋问。
见程锋过来,那汉子依旧有恃无恐,周边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这个汉子干活敷衍,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沾亲带故,他们不想闹得不好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啊是啊,就是齐小子他不懂事……”
这个叫齐小子的就是浑水摸鱼的人,他有些做作地摸了摸腰:“程大哥,村长,我这不就是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嘛,有些不舒服,干活慢了点而已,可是有的人非要针对我!”他一记眼刀,不满地瞪向村长身边那个沉默的男孩。
男孩顶多十四岁,有些瘦小,皮肤黑红黑红的,闻言立即反驳道:“不是的!你、你不止、昨、昨天!你……”
“我什么我!你能不能把话说利索了?”
小结巴生来就说不利索话,越着急越说不顺,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无形的压力让他想退后,但村长宽厚的手掌撑住了他的后背。
小结巴有了一点勇气,他看向程锋和宋羊:“东、东家,我看到、了的,他偷懒,每、每天!”
“我没有!”齐小子立刻道:“这个结巴是个骗子,程大哥你们可不能相信他!”
“我、我不是骗子!”兴许是这句话说的次数多,所以这句话说得尤其连贯。
宋羊不了解这两人,但程锋略知一二——这小结巴是一位寡妇的孩子,母子俩生活艰难,寡妇得了病,撒手人寰后小结巴就成了孤儿,活得很不容易。老房子这的伙计不多,但搬搬抬抬的都是重物,这孩子会来这做活,是村长默许的吧。
程锋看了眼村长,陈长柯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既然受了伤,就回去休息吧。”程锋道。
齐小子有些懵,“什么啊?你这是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程锋当然知道,齐小子的爷爷也是一位族老,前几天陈长柯才下了一位陈六的面子,眼下不适合再出面,程锋自然就接过了这件事。
“这里都是重活,你若是受了什么伤,到时候族老怪罪,我担待不起。”
宋羊心里偷笑,程锋也会阴阳怪气啊。
众人听程锋的语气不容置喙,似乎打定主意要把齐小子赶走,齐小子的舅舅连忙走上前来,“唉呀都是乡亲,程小子你看你,什么怪罪不怪罪、担待不担待的呢,齐小子昨天在家里头磕了一跤,今儿个就先让他回去,明儿个保证就好了!”
齐小子听他舅舅这么说,有些不乐意,但也知道听舅舅的话,只是看到小结巴,他又不爽起来,要不是这小破孩告状,村长怎么会训他呢!
眼珠子一转,齐小子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