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海市的全貌震惊了贺豪,他无法相信以瘟城这种依靠原始力量的势力,居然可以完成这雄伟的工程。惊叹之余,贺豪跃下壁垒,潜进逆朔地域,他迫不及待的想寻觅到铭君的踪迹……
逆朔地域,是一座浮空城区,这里皆由金属质地的吊桥与楼阁并接而成。好似处处相连;又好似处处隔绝。如同迷宫,亦如桥渠。
在厚实的金属板上行走,始终能听见“呦呦”声响。由于地势低于地平线,所以气温比外面暖和一些。
看着踩踏得发亮的金属板,贺豪相信这里本应热闹非凡,可不知为何,此刻放眼望去,视野能及之处竟廖无人烟。在空荡荡的吊桥间穿梭了许久,他终于找到了一处下行的旋梯。贺豪没有犹豫,径直的深入进去……
也不知是依然在逆朔地域,还是到了信奉地域,又或者是两层地界的夹层间,贺豪终于发现了在岩壁上挖建的窑洞。窑洞中间隔着长明的尸骨燃灯。翠色的火苗“噗噗”的跳着,使这里就像阴曹地府……
一些住民在窑洞口忙碌着,收获一些风干的肉材或是种在各自门前的土豆、番薯与花生。他们衣衫破旧,且不合身。空荡荡的袖口里是枯瘦的手腕,裸露的肌肤跟脸膛一样苍白,就像白蜡纸或是桦树皮……
当住民看到贺豪时,就像见了怪物,惊恐之中一哄而散,纷纷钻进洞窟。而后锁住木质旧门,从裂隙的孔洞中窥视着……
贺豪左顾右盼,不明缘由。但他心知不妙,料想这里的住民相互熟识,所以能一眼认出陌生人。
更糟的是远处传来一阵疾跑声,影影绰绰的身形发出了沉重足音,那应该是一群穿着重装的卫兵……
贺豪不愿节外生枝,便沿着旋梯下的坡道落逃,他本想找个地方藏身,却发现抵达了一处更大的窑洞区,那一层层垒落的窑洞口左右穿插,一排衔着一排,一排错着一排,就像祠堂里的牌位,也像墓地中的坟碑。
好在窑洞前的斜坡上,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旧货市场,破败的长杆挑着低垂的篷布,贺豪只要在下面委身前行,就能恍惚的挡住面容,而后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穿插上一阵,就彻底摆脱追来的卫兵。
躲在箩筐堆后的贺豪窥视着对方,发现这些卫兵的模样很怪。他们的肌肤是灰色的;粗糙的;褶皱的,脸上满是碎裂状的鳞皮。一双迸着绿光的眼睛在眼窝中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像是活脱脱的小鬼。
这群怪模怪样的卫兵没有找到贺豪后便分散开,在各个摊位的岔口间仔细搜索起来,看样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贺豪的藏身处。
贺豪见状欲要转身潜走,打算兜回刚才的岔口,从卫兵来的地方离开,借此将它们彻底甩掉。不想肩头突然落下一只手,待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她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尤其是那一头打卷的棕发让贺豪记忆犹新。
“小青?”贺豪认出了她,尽管她瘦了一大圈,突起的颧骨下没了烈焰红唇;暗淡的眼睛里也没了诱人神色。
小青确定没有认错贺豪后,居然憋起了嘴,并不住的抖动起来。那眸子里闪烁出水润,一看就知道是在憋着哭。
贺豪听见沉重的足音越发靠近,便没敢耽搁,推着小青迅速离开此地,那姑娘也算机灵,明白了贺豪的意图后就拉着他跑进远处的一座窑洞里……
这座窑洞是最外侧的一口,内部阴冷湿寒,地面都软浆浆。它只有几平米,穹顶近乎碰着头。这里一件家具也没有,只有用桔梗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地铺。能落脚的地方摆满了瓶瓶罐罐,最深处藏着一盏即将枯竭的油灯。
小青将地铺上的破棉被推到了最里面,才腾出了勉强能坐下两人的空位。而后她小心翼翼的吹燃灯火,赶在贺豪开腔之前抢先说道:“可以给我点吃的么……”
贺豪点了点头,从粒子压缩腰带里取出一包餐食。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份夹着厚片鳕鱼排的面包大果;整根的碳烤牛肋;半磅的咸奶酪;一大瓶的粟米黑啤。
小青看到这些食物后惊呆了,因为份量与配品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尽管有些生冷,但她毫不在乎,直接抄手的狼吞虎咽起来。她饿坏了,几乎每吃上一口都会被噎住。要不是贺豪时不时的对着她后背拍上一阵,恐怕这姑娘活不了多久……
“你怎么会在这?”贺豪见小青吃得差不多了,便忍不住问道。
“找你呀。”小青吞咽着喉咙答道。
“找我?”贺豪大感意外。
“你不说你是恒海人么?”小青抓着牛肋啃了一圈又一圈的反问。
贺豪这才想起第一次见小青时说的谎话,不由得“奥。”了一声。而后直言道:“那是骗你的。”
小青愣了一下,却没说什么,拿起咸奶酪咬了一小口说道:“也不算骗吧……毕竟你真的出现在这了。反正都过去了……”接着她也问贺豪:“你怎么会在这?”
“找一个杂碎。”贺豪说完,攥紧了铁拳,那金属在摩擦中发出了“铮铮”声……
小青也“奥。”了一声,而后二人无话,这场面对于她而言,颇为尴尬。
“你……还会走么?”小青将沾满油脂的双手在屁股底下的桔梗上抓了抓,而后缕了缕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整洁一些。
“会。”贺豪知道自己有什么事要做,便直言说道。他这次没骗小青,以免这个姑娘再团团转。
“带上我好么?”小青直勾勾的盯着贺豪,她的神色充满紧张,余下的就只剩下无助与焦虑。
贺豪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姑娘居然会有这种要求。出于对她的考虑说道:“不是不带你,而是很危险……”话音未落,小青居然开始解下胸前的扣子,并说道:“带我走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贺豪连忙将她制止,无奈的说道:“我说的也是真的,真的很危险。”
小青的嘴角再次颤起,双眸也蒙上了雾。她认为贺豪这次也是在骗她,只因不愿带上自己这个累赘。她尽可能的找着理由,嘟嘟囔囔着:“你不知道……这里也危险……我留下来死定了,真的死定了。恒海市内发起了强征士兵,年轻的女人也不放过,我不想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贺豪闻言一愣,猜测瘟城似乎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便长叹一声道:“机灵点,我可不敢保证遇到那杂碎能顾得上你。”
小青咧嘴一笑。连连点头,而后开始在桔梗堆里翻找藏匿的戒指与散碎的金沙,她一边揣进口袋,一边焦急的说道:“很快!很快的……等我……”
贺豪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她,染了色的肮脏棉袄破了个大窟窿,里面的棉絮丢的倒是干干净净。掉裆的棉裤几乎垂到膝盖,别想着遇到危险她能逃得多快。开了帮的胶鞋露着脚趾,脚趾还一勾一勾的抖着泥巴……
看到这些,贺豪又从粒子压缩腰带中取出一套军装军靴,这是狂徒的男款制式军装。为了不太惹眼,军装没有护具装甲,但御寒和跋涉绝对没有问题。他将整套军装塞进了她的怀里说道:“换上。”
小青倒不含糊,直接就在贺豪面前换起衣服,她里面什么也没穿,既不避讳,也不羞愧。贺豪也不矫情,既不躲闪,也不遮掩。可能一切都因窑洞太小……
待换完军装,贺豪还帮小青挽紧过长的裤脚。而后起身说道:“带我去最便捷的补给地。食物或淡水,什么都行。”
小青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得去无主地域……”
“去,就是龙潭虎穴也去。”贺豪低沉的说道,话语更是掷地有声。
“但是……我没有通行证……”小青忧虑得说道。话音未落,二人身后便传来重重的凿门声,那声音惊得小青浑身一颤,而后紧张的说道:“完了……一定是卫兵来了……”
“不,是通行证来了。”贺豪回驳道……
……